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坑爹小萌物】整理 本书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不得做商业用途!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花又开好了 作者:桐玺夏延 文案 【1】这个故事是一个1V1的小言情日常剧。 【2】这个故事的背景在一个很神奇的YY国度的贵族大学里。 【3】男主叫温澈,女主叫霍起骞。 【4】男主和女主曾经的关系是:校园头条情侣。 【5】男主和女主现在的关系是:副校和主任。 【6】男主是高富帅,女主是白富美。 【7】作者很傲娇,不保证肯定填坑,拒绝差评。 以前觉得无虐不欢,最讨厌看那种清汤寡水的种田文,但或许是后来的生活日益艰难,让人忍不住想要留住那些温暖的片段。于是,我要写一篇暖文。 内容标签: 欢喜冤家 豪门世家 俊杰 搜索关键字:主角:温澈,霍起骞 ┃ 配角:霍恬恬,温夜白,霍起晟,聂媛,何以诺 ┃ 其它:继承者们 ================== ☆、Chapter 1   01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让人觉得尴尬的事,比如说你在一个人满为患的电梯里发现有人放了个臭屁,而你转过头找气味来源准备狠狠鄙视一下那个人的时候却发现,除你之外所有的人都捂着鼻子看着你;比如说你拉了一群姐妹淘去家里做客,一伙人围着看你儿时的相片,然后某个不长心眼的指着你三岁的照说“哎呀怪不得都说小时候丑的长大了就漂亮,呵呵”,呵呵,呵呵你全家;再比如说你今天穿的美美的上街,忽然发现不管是男是女还是畜生都会朝着你微笑,回头率之高让你的幸福感爆表,恰巧这时候你从一玻璃门前经过,你想要瞻仰一下自己风华绝代的姿容,却发现你一颗大大的饭粒悠然的躺在你的嘴角;再再比如说,作为作者的我被你们发现以上这几段内容都是我从百度上扒下来的。   不过以上这些再怎么样,你都可以用呵呵一笑高冷的甩对面一脸,有一件事却必须要用智商化解。那就是——和你的前任狭路相逢。   一般来说,能变成前任的十有八九都是不欢而散的,欢脱而散的那一定不是真爱。既然是不欢而散,甚至彼此都说出了些破罐子破摔没脸没皮的话了,那若干年后狭路相逢时必要表现出来的就是“我现在过得比你好的多的多的多”,以此证明我当年抛弃你是无比正确的而你当年没抱着我的大腿不放是你人生最大的败笔。   但是,要怎么证明自己活得比对方好呢?对于普通人来说,大概是升职加薪,当上总经理,出任CEO,迎娶白富美,搭上高富帅,走上人生巅峰。可要是碰上一对本来就已经处在人生巅峰状态的男女主角,那……那……那作者也那不下去了。   霍起骞一早就知道学校要空降一个副校长,据说这个副校还不到三十岁,美帝常春藤的高材生海归,不过这些资历要和国内一等一的顶级大学——高潍大学的副校长这个职位挂上钩,还真是有些天差地别。所以霍起骞掰着手指头算算也知道,这个副校十成十是个姓温的,九成九这个姓温的叫温澈。   这是小学生都能算出来的题目。因为高潍大学就是温氏一手操办起来的,现任校长是温家青壮派的代表,而温家小一辈里,绝大多数还都是在校学生,唯一算得上是适龄青年的也就那么一个,还是温家大当家的大儿子,姓温名澈,标准的富二代兼未来继承人。   要和这种人比谁活得好,霍起骞还不是傻子。都是关系户,谁就也甭说谁的拼爹史了。但霍起骞是真的有难言之隐,如果可以,她最好和温澈可以老死不相往来永生不得相见。   炮灰闺蜜说,“霍起骞,你说你当时脑子被门板夹了才会干那犯贱的事儿吧,活该,活该。”   霍起骞不否认沦落到今天这个尴尬的境况纯属是因为当时自己的一时脑热,不过热都热了,现在除了凉拌还能怎么样。炮灰说的没错,就是活该。   不过好在温副校也真的是很忙,他才没有空去想起一个叫霍起骞的前任。于是打开学到现在的一个月里,霍起骞除了在开学典礼上远远的见过一面以外,俩人基本上属于零交集人种。霍起骞成天泡在法学院里,能不往校办跑就绝不过去。   但是架不住天意。   他们还是很偶然的相遇了。时间是某天下午五点十五分,地点是学校教职员工地下车库。   如果不是温澈先叫出了“霍起骞”三个字,大概以霍起骞鸵鸟的个性,她是绝对会装作路人,高冷的和他擦肩而过,可你干嘛要叫我呢,你到底是为嘛要叫我呢,我名字有那么好听么。可是人家都已经叫了,再装眼瞎那就是逼格太高了。   霍起骞转过头,看到的是那个西装革履衣冠禽兽般的温澈正站在他骚包的卡宴身边向她打招呼,霍起骞当时心里就想,丫你要炫富要不要这么□□裸,显得老娘曾经品位很差。   那边温澈见她光转过头来不讲话,便甩着车钥匙走到她面前,向她伸出手,“好久不见,起骞。”   太恶俗的开头,“好久不见”这个词都要被你们这种失散多年的旧情人们玩坏了。   “哈哈……好久不见,好久不见,副校这下班得挺早的哈。”   虽然霍起骞很鄙视自己在这种突发情况下的智商,但好在对方也没有太在意,而且也没打算在这里站桩继续探讨人生回味旧情。温澈只是管她要了现在的手机号码,然后约了改天共进晚餐。整个流程简单到交谈一共只持续了三分钟,堪称秒射。   02   温澈在那次历史性的会晤的一个星期后才致电女主角,邀请她次日晚上在维塔斯西餐厅用餐。   对于这个邀约,霍起骞其实是有一些纠结的,尽管电话里她答应的挺爽快,毕竟输人不输阵,不能授人以柄。但从女人的第六感上来讲,她总觉得和温澈见面并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炮灰闺蜜的意见是“别去,你真别去”,但霍起骞却问她“穿哪件衣服好”。孺子不可教。   霍起骞迟到了半个小时,到饭店的姿态可以用风尘仆仆来形容。迟到的理由是因为某个黏人的人。与此称为鲜明对比的是,准点到达餐厅的男主角一派淡定从容,在这个半小时里,他既没有夺命连环call也没有发过任何一个催促的短信,他只是悠闲的坐在那边翻着菜单。   放包,脱外套,落座,整理发型,霍起骞的动作一气呵成。   “不好意思,有事给耽搁了,”霍起骞扫了一眼对面的男人,“这顿我请吧。”   “没关系,我也来得不久。先点菜吧。”温澈把手里的菜单合上放在桌上,然后调转了一个方向把菜单往霍起骞的方向挪了挪。无论是对话的内容还是手里的动作,温澈截止到目前的表现完全可以用绅士来形容。   呵,绅士?在美帝打了四年酱油净学了这一套假正经回来么?虚伪,太虚伪。   霍起骞把头埋在菜单里研究,琢磨了半天也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原先念大学的时候,她吃喝拉撒都跟着温澈,后来毕业了分手了,霍起骞除了出席家宴表明一下自己还是一个名媛以外,几乎就不会自己上饭店点菜,不是因为不乐意,是因为她根本没有空。   最后霍起骞把菜单一合,对着旁边的侍应生道,“就要跟他一样的。”   等侍应生拿着菜单走了,温澈的第一句话就是,“听说你……结婚了啊?”   结婚?靠,谁给传的谣言这么不靠谱?霍起骞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脑子里懵住了一下,然后才意识到对面这人必然是从不知道哪知道她已为人母这个事实。   是的,她,霍起骞,就是一个已为人母的单身妈妈。但凡是学校里的人都知道霍起骞带着一个三岁的女儿一起生活,就是不知道这个孩子的爸爸是谁。而这一个八卦,在霍家的运作下已经没人再去提。也只有霍起骞自己知道,霍恬恬的父亲不是别人,就是她现在对面坐的这个男人——她的前男友,温澈。   后来的这几年里,霍起骞也不太明白当初她怎么就那么执意。明明已经吵到不可开交并且闹到两人都很不堪的境地,在温澈飞赴海外之后,发现怀有身孕的霍起骞竟然是想要留住这个孩子。霍起骞对自己的解释一直都是,不管怎么样,这都是我身上的一块肉,她爸爸不过是精子捐献者。所以从头到尾,她都没有告诉过温澈,他已经被父亲了。可是现在温澈回来了,还跟她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霍起骞的心态还是有些复杂。   “谁跟你说我结婚了?扯吧就。”霍起骞抬起一双手在温澈面前晃了晃,以表明自己并不是一个被婚戒套上的已婚妇女,“我跟你说啊,别给我瞎安排,挡我桃花你负责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霍起骞觉得在她说出“她没结婚”这件事的时候,温澈的表情明显是一松,不过她也就只是想想而已,毕竟这种话题谈下去基本上就是NO ZUO NO DIE的节奏。   “桃花?你还怕我挡你桃花啊,怎么啊难道这几年你都没谈个恋爱么?等我啊?”   霍起骞心里翻了个白眼,我倒是想,但是带着你的拖油瓶,是我随便找个人领回家告诉恬恬这是你新爸比就可以的么,你真是小看了你女儿。   “对啊,初恋带来的伤害太大,头两年一直在恢复期,这两年在考虑要不要找一个,不过你知道的啊,我眼界多高啊,没几个看得上的。” 霍起骞扯了一个笑,“你呢副校,在国外没泡个洋妞什么的啊?就你这体态姿容的,怎么着跟着你的妞也得从自由女神像排到白宫了吧?”   温澈笑了一声,这个霍起骞,还是这么四六不着。不过他对她倒也没有什么企图,充其量就是一个旧爱的定位,毕竟不是十点档于妈剧,他还没有那么情圣对一个大学期间的情人念念不忘。他回国进入高潍大学本身就是他那个一手遮天的老爸的意见,他也知道霍起骞当年是直接留了校,也就是说将来他们会是上下级关系。不过那又怎样,如果每一段旧爱都要破镜重圆,那他温澈还要不要找新欢了。   “洋妞啊,好像是有那么几个吧,不过总觉得有代沟,所以你看——”温澈俩手一摊,“现在回来还不是,孑然一身。”   这句话的潜台词就是,老子现在是钻石王老五,要上的赶紧上。   霍起骞对他这放荡的潜台词表示嗤之以鼻,但是脸上还是露出了“我很理解你”的笑容,端了手里的酒杯向他致意,“我看你就是得了毕业就分手综合征。没事儿,这病也不是不能治的,以你现在的情况,小手一招,有的是女人巴巴的上门。”   温澈和她碰了一杯道,“行啊,那你身边有合适的女孩儿,记得给我介绍介绍啊,你的眼光我还是信的。”   介绍给你?给自己找碍眼的么?霍起骞觉得自己今天的神经极度不正常,果然和前男友做朋友这种事就是别扭。   “我身边一堆女学生,你要么,副校长?”霍起骞噎了一句回去,“不过你要是有什么海龟同学之类的,记得也想着点我啊。”   “好,没问题。”   经过这一场战役,霍起骞坚定的认为,她和温澈八字不合,电视里那种分手后还能做朋友的段子难以应用在他们身上。不过霍起骞真的是命不好,这事儿才没过几天,温校长就把她叫去喝茶——温校长,不是温澈那个副字当头的校长,是温家老头子的亲兄弟温夜白,温澈管他叫二叔。   温夜白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总之喝完茶后,霍主任的头衔上就又多加了一项——副校办公室特别助理,简单的说就是温澈的助理。并且不涨工资。   霍起骞当然是坚守城池以死相逼坚决不向恶势力低头,但是温校长一句“明年升你当院长”就立马消磨了霍起骞所有的反抗精神,立刻缴械投降成功被招安。   炮灰闺蜜说,“其实你心里就是对温澈不死心,你犯贱。”   霍起骞却据理力争,“不,我这是为了事业,事业,事业!”   - Chapter 1 END -    ☆、Chapter 2   01   谁也没想到,在霍起骞以新身份走马上任之前还会出新的茬子。如果早知道她霍起骞和温先生这么有缘分,那她在这一天一定不会选择出门,即使在家里喂恬恬吃泡面,她也不会出去,坚决不。   霍起骞一扭头就看见霍恬恬这个混世大魔王正撅着嘴准备把贼手伸进旁边放草莓冰柜,她立马蹲下身来摆出一副“我在跟你讲道理”的腔调说,“霍恬恬,我们在家里不是说好了吗,今天你表现好的话,妈妈一会就带你去买蛋糕吃。不许撅嘴!过来帮妈妈一起挑草莓好不好?”   俗话说得好,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霍恬恬天不怕地不怕,就是面对蛋糕这种消灭瘦子的物种,毫无抵抗力。每每想到这里,霍起骞就觉得头疼,搞什么,我和你爸都不爱吃甜的啊怎么就生出这么个无糖不欢的小东西,负负得正啊这是?   霍恬恬为了蛋糕,很认真的趴在冰柜上跟着她妈一起选草莓。等挑完了草莓,霍起骞拉着小妞的手就要去收银台那边称重量,一晃眼就看见孩子她爸正站在距离她不到五步的地方。   霍起骞呆了一下,尼玛,要不要这么巧?   还是霍恬恬在一边有些不耐烦,扯着她妈的手摇啊摇啊摇,“妈妈快走呀,买蛋糕买蛋糕买蛋糕!”   眼看霍恬恬小朋友就要发作,霍起骞忙把自己从呆滞里拉回来,转头捧着小妞的脸说,“等一下啊恬恬,妈妈遇到朋友了。”   在恬恬嘟着嘴的抗议下,霍起骞站直了身体转向温澈,对他扯了一个笑,“巧啊,你也来逛市场?”   温澈的表情显然比她更呆,老实说要不是场合不对,霍起骞真的可以脑补温澈张着一张嘴可以吞下一整只鸡蛋的表情,还没见过一向那鼻孔对着人的温大少也有愣成这样的时候。   温澈指指才到霍起骞大腿的小妞,“你的孩子?”   “对啊,不像我?”既然撞上了,那也就只能撞上了,反正满世界都知道她霍起骞有孩子,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打死不承认是他温家的种不就好了。   霍起骞大方的承认让温澈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十分好看,他忽然觉得有些被羞辱,脸部肌肉一抽一抽的也不知道是愤怒还是欣慰,总之就是那种要笑不笑渗得慌的样子。   温澈的语气有些阴阳怪气,“那,我应该恭喜你。”   霍起骞顿感恶寒。   “长腿叔叔!妈妈,又是个长腿的叔叔耶!”霍恬恬这个时候跑出来插科打诨那简直就是一场及时雨,所以说,有小孩傍身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很多时候可以化解尴尬场面。   霍起骞搂住小妞对温澈表示歉意,“呃,抱歉啊,上次一朋友请她吃蛋糕来着,所以她现在看到叔叔样子的都这么叫。”   霍起骞转头教育小妞,“恬恬,叫……呃…叫温叔叔。”   显然这个词对小妞来说还有些难度,一张嘴嘟了半天愣是没喊出来个“温”字儿,倒是那边的温澈已经蹲下身,一只手已经摸向了他精子的输出品。   “告诉叔叔,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霍恬恬。我跟妈妈一样的姓哦。”小孩子就是这样,当被问到“你叫什么名字”“你今年几岁”的时候必然要给出一个主谓宾全齐的标准回答。   小妞大概是见到温澈这张脸还算和善,歪着脑袋开始发问,以判断对方是不是同类,“叔叔你喜欢吃蛋糕吗?”   霍起骞翻了个白眼,这小孩倒是不认生。但她实在害怕她会不会童言无忌着无忌着就把一些不该说的事儿全兜出来,赶忙把小妞和她爸隔开了安全距离,对小妞道,“你温叔叔他爱吃水果,不爱吃蛋糕。”   “霍?”   温澈倒是没有在意他到底爱吃水果还是爱吃蛋糕,而是把所有的注意力放在了这一个“霍”字上面。听着这一声质疑,霍起骞觉得后背的鸡皮疙瘩全起来了,不会吧?他有这么神通广大,就凭一个姓就猜出来啊?不会的,绝对不会的。   “嗯!霍!叔叔你这都不知道啊,我都会写了耶!”   小魔王不甘寂寞的从妈妈身后冒出来,然后又被霍起骞给顶了回去。   霍起骞眼神一闪,觉得有些不敢直视他,生怕男主角看出点什么猫腻,要是给他知道了,那她还要怎么在他面前做人?分手以后独自养活他和自己的孩子,怎么看这个剧情发展下去就应该是,要么图你温家的钱,要么图你温家大少奶奶的名头。谁会相信她真的只是一时脑热。   “嗯,我是说我没结婚来着,你当我骗你啊?”霍起骞模棱两可的把话带过去,然后决定来个速战速决,拉着还在亢奋状态的小妞,匆匆抬眼看了一眼温澈,“我买完了,一会儿答应了要带她去旁边的蛋糕店。你……?”   显然温澈还没有回过神来,木木的说了一句,“哦……我再逛逛。”   他那个“逛”字儿还没落地呢,霍起骞就抓着小胖妞闪了,但是霍起骞很明显的感觉到,温澈是一直目送她走出他视线的。如芒在背,绝对的如芒在背。   02   这几天霍起骞一直都睡的不踏实,不踏实的程度严重到经常还会把小妞给折腾醒。那天在市场里,温澈那根本就是一副怀疑的表情,就让她实在很难心安。尽管关于恬恬亲生父亲究竟是谁这个事儿她连霍家都没说过哪怕一句,除了那炮灰闺蜜和她自己,那真的就是天知道。但这架不住人都是有脑洞的,谁还能拦着人心里头是怎么想的。   “甭猜了,他肯定怀疑上了。”炮灰闺蜜嘴里咬着珍珠奶茶的吸管,一副老夫掐指一算就能看出你昨晚内裤没洗的神态道。   霍起骞一张脸垮下来,“就没点转机么?他有那么聪明么?就姓个霍就怀疑是他的种啊?”   炮灰使劲吸了一口奶茶,然后伸出俩手指朝霍起骞摆了摆,“NONONO,不是他有多聪明的问题,是这事儿其实根本就是你自己在掩耳盗铃。”   霍起骞眨眨眼,炮灰又接着道,“这事儿吧,败还就败在你自己身上。瞧瞧当年啊,你俩谈个恋爱多惊天动地,就算高大是个校花校草不值钱,二代少年遍地有的地方,温澈和霍起骞这俩名字摆一块儿那也是能震碎一片玻璃心的好么?就不说同届的了,那些师弟师妹也有不少事听着你们的传说长大的好么?谁不知道你俩金童玉女天生一对啊?”   “那又怎样?”霍小姐显然还没有进入剧情。   “那还不怎么样啊?!”炮灰的声音突然尖利了许多,胸大无脑,霍大美你真的是胸大无脑,“我该说你很傻很天真呢还是直接说你白痴?”   “你想想,你和温澈那档子事儿人尽皆知。恬恬今年几岁?三岁,还是年头从你肚子里滚出来的,也就是说小胖妞从她爸那里滚出来的时候,你和温澈还好着。那这就意味着两种可能——”   炮灰伸出一根手指,“一,你旧情难忘无怨无悔给前男友生孩子。”   炮灰又伸出第二根手指,“二,你水性杨花劈腿怀了别人的种。”   霍起骞还头一回发现炮灰的思维如此有逻辑性。   “那怎么办……”   “也不难办,要不然你去和他坦白从宽重燃爱火,毕竟那也是他孩子,你只管演好你忍辱负重为爱痴狂的单身妈妈形象就好他一定会被你这种舍己为人的精神感动到要死。”   炮灰循循善诱,但女主角一点都不领情,干巴巴的追问,“还有呢?”   “要不然你就说你当年一夜情去了也没看清楚孩子她爸基因好不好。”   03   霍恬恬要是知道她亲妈在她见到她亲爸的第二天就为她套上了一夜情遗留物的名号,她大概会直接把一整块蛋糕扔她妈脸上。不过可惜,霍恬恬她还不明白爸爸这个词的实质意义是什么,更无法领会一夜情的精神。   霍起骞这个重大的决定直接影响了她从今天开始到之后的几个月时间里都要面对着温澈的一张臭脸,尽管两个人谁都没那个意思,又分隔大洋彼岸这么好几年,但作为一个男人,时隔多年以后才发现自己曾经被戴上一顶大绿帽这种事比捉奸在床还让人难受,简直就和当场吃了个苍蝇一样恶心。   “就从各学院的资金分配情况开始说吧。”   温澈坐在老板椅上整个头埋在一堆也不知道是什么的文件里,而霍起骞就像一个被提到领导面前承认错误的下级员工,直挺挺的站在办公桌后面汇报工作。要不是院长这个职位太具诱惑力,她霍起骞才不会接下这种工作受这种鸟气,她实在有些搞不懂这种财务性的工作甩他一脸报表不就成了,何必非要她来汇报,她是学法律的又不是学财务的,你堂堂一个MBA,自己看还不是分分钟。   “去年的财政拨款主要用于校园硬件设施提升改造,学费收入用于……用于……”   马丹,刚才做的笔记又不知道去哪了。   霍起骞嘴里一边叨着一边抱着一摞资料各种翻。   “哦,用于维持学校正常运营。以及,科研资金……去年主要分配给了医学院和商学院……”   霍起骞古井无波的念到一半,一瞟眼看见下面的一堆数据足够让她站在这里念一下午,突然她把舌头停下来,看向那个明显是在耍她的罪魁祸首,“我说,这些数据你自己看还不是一样么?人上面都明明白白的写着呢,你当我有声读物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昔日亲□□人的关系的缘故,还是温澈真的不太有架子,导致霍起骞很难对着她的这个“上级”建立起一种敬畏感。   温澈似乎对她的这个态度十分的不满,眼皮子从文件里爬出来扫了一眼霍起骞,哼了一声,“脾气还真大,到底你是我助理还是我是你助理?连上级想知道什么都体会不出来,你还能做什么你?”   温澈劈头盖脸就一副官腔打出来,然后把手里的文件往前面一推,“我是要了解情况,不是要你照着表格念,要念表格我找个学生来念就好,没准人还念的比你好。我要在最短的时间里知道我接下来要做哪些工作。”   挑剔、麻烦、龟毛,这是霍起骞现在对温澈的评价。处女座上身啊你!   但比起温澈这个职场菜鸟,霍主任显然就是根老油条,压根就不吃这一套,她吹了一口气以劝慰自己千万不要和深井冰治疗期的男人一般计较,“接下来,您的主要工作内容是:视察各学院教学效果并提出有助于提升教学效率的改革方案,在本学期末的校委董事会上,您需要就此做一份述职报告。”   温澈抿了一口咖啡,“说得简单点。”   霍起骞翻了个白眼,“就是去听一圈课,然后给意见。”   温澈刚刚抿进去的一口咖啡又原封不动的吐了回去。   霍起骞看到温澈这个反应,感官上那是十分的暗爽,忍不住歪过头在那里憋笑,然后一本正经的扭过头来说,“啊,也不是很多的啦,高一高二高三,加上医学院法学院商学院政经学院和新闻学院,一周一轮的话,唔……”   她伸出右手假惺惺的在他面前掰手指,然后说,“两个月够了!再考虑一下改革方案,正好学期末参加大会。”   小样儿,跟我玩?   温澈把那杯吐了自己口水的咖啡倒进垃圾桶里。   但是霍起骞完全低估了温澈的作死战斗力,只见他在倒干净那杯咖啡后,轻描淡写的来了一句,“既然如此,那作为期间特别助理的霍主任你,理应‘全程’陪同。”   他在说到“全程”两个字的时候,还特别不要脸的加重了咬字。   官大一级压死人,算你狠。   霍起骞的银牙还没咬断,温澈又补刀道,“对了,还有一件事,我看了看今年我们学校教职员工的工作情况,霍主任你几乎每个月都要请几天假,每周还有那么几天不是迟到就是早退,你这样子的工作状态我要怎么放心把工作交给你?”   “我请假那是建立在完成了所有工作内容的基础上的,我又没影响学校工作的进度”,霍起骞已经把温澈的这一举动定性为恶意找茬,愤愤的瞪了他一眼,“再说了,你也看到了,我的孩子还小,我一个人带她总得照看着点。”   “全校有孩子的职工也不是只有你一个吧?别人能全勤,你就不行?你谁啊你需要这么被特别照顾?”   温澈的这个态度突然让霍起骞感到十分的失望和厌恶,如果说原先她还觉得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告诉他真相,但现在,她百分百的庆幸自己没跟这个毫无人情味毫无血性的货讲实话,否则天知道他会干什么丧病的事出来。   这么一想,霍起骞反而淡定了,摆上了一脸公事公办的表情,淡漠的道,“副校的批评我回去一定认真反省,副校还有事没?没事的话,我法学院还有一堆工作,先告辞了。”   “站住你。”   在她刚要转身的时候,温澈就立马发声,搞的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好转过头来用眼神表达“你还想干嘛”。   不过等了半天,温澈那边也没接上下文,只是说了句,“算了,你走吧。明天一早我们从高中部开始。”   善变的男人,诡异的思路——不可理喻。   “知道了。”霍起骞运用标准式的语句答。   - Chapter 2 END -    ☆、Chapter 3   01   有道是工作丧病不可怕,连夜加班也可忍,但是碰到一个满脸写着“我就是在找茬”这六个字的上级,那简直就是痛不欲生生不如死。霍起骞就在这种水与火的挣扎中煎熬了一整个星期,其实她也真的不太明白,这个温澈到底是为了什么非要和她过不去。显然,女主角已经被虐到全麻,完全不记得她早几天还偷偷传扬出去说自己几年前给温澈戴上了个大绿帽。   通过这一个星期的贴身观察,霍起骞觉得温澈一定是个有着潜在反社会人格的存在。上面布置的教学视察作业,任谁都看得出来是走个形式的事,一方面好让这个刚刚上任的副校长了解了解情况,另一方面也是让他在师生面前露露脸刷点存在感。但温澈偏偏就把这件事当成是一件无比正经而严肃的事,不仅每个年级每个专业挨个宠幸,节节课还要做考评,偶尔还玩cosplay冒充学生现场提问,要是碰上浑水摸鱼的讲师,立马一个电话到教务处直接让那老师下课。你有病,没关系,我不歧视你,但你有病得治啊!温澈每次病发,哭瞎的都是霍起骞。   一想到她还有这么多听课记录要写,霍起骞就觉得整个人都不太好,十个包包都好不了了!   “爷爷~~~~您孙贼给您来电话嘞~~~~爷爷~~~~您孙贼给您来电话嘞~~~~”   一阵欢脱的童声从法学院教务办公室破空而出,饶是办公室里其他的女职工已经被惊呆,作为手机主人的霍主任还是一脸淡定。这个铃声是她前两天捣鼓的,必然是给温澈设的专属铃声,反正她也不怕温澈会听见。   在铃声唱到第七遍的时候,霍起骞“啪”的放下手里的笔,拍在那半页还没誊完的听课记录上,捞起电话到面前恨恨的划下接听键。   “我的副校大人,您又有什么贵干啊?”   “十二点五十,医学院东楼门口见。”   嘟——嘟——嘟——嘟——嘟——   霍起骞甚至都还没来得及说出拒绝,对面就已经收了线。靠!什么态度!冷淡寡情刚愎自用自以为是!   手腕一抬,霍起骞发现手表上的指针已经无情指到了十二点四十,马丹,就十分钟?当我开飞机的还是坐火箭的?!内心就这么一个吐槽,却也再没心情折腾别的,抄起笔和本子就冲出了办公室。   02   霍起骞上气不接下气的跑到医学院,老远就看见了温澈跟个路标牌一样的杵在教学楼门口,旁边还有个女生在跟他说着什么话。恰好,这个女生是面对着霍起骞来的方向,恰好,霍起骞对这张脸有点印象,更恰好,霍起骞知道这张脸的名字。   聂媛,医学院大一的新生,长得马马虎虎还算能看。聂家是这几年政界的新贵,仗着这个身份,聂媛在学校里也左右逢源,但聂家再怎么样风生水起,和温、霍这样经过几代人运作根基深厚的大家族比起来还是相差甚远。所以在霍起骞的眼里,聂媛这样的出身也就只能算算是小家碧玉。   不过这个小家碧玉现在好像正在和孩子的爸有着不同寻常的互动,于是这个小家碧玉在不知觉中已经被霍起骞划入了小婊砸的名单。   霍起骞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这个观念上的改变,其背后有着深刻的动因。此时此刻她只是摆出了一张臭脸和聂媛擦肩而过,然后走到温澈面前,“行啊你,还真和女学生勾搭上了。副校长,咱能不能有点职业操守在?”   温澈看了一眼霍起骞咄咄逼人的气势,也没显出生气的样子来,反而一脸笑说,“哦,霍主任这是吃醋了啊?”   “吃!你!妹!”霍起骞觉得自己只蹦出这三个字已经很客气了,虽然以她的家教来说她也蹦不出更具有攻击力的词汇。   “啧啧,还说不是,你看你,脸都红了。”   “那是被你气的!”   “哦,所以还是吃醋了。”   “……温……澈……!”   “恩,我在。”   ——温澈!   ——恩,我在。   霍起骞并不是个好脾气的人。在温澈和霍起骞最初在一起的那段时间里,霍起骞几乎可以以三天一小作五天一大闹的节奏和温澈对着干。不,也不能说是对着干,只能说是向周围所有人散发恶意。这恶意也不是毫无缘由来的,霍起骞怎么着也是娇生惯养长大的,不说众星捧月那也是人见人夸。但是这种存在感在温大少面前就和一个屁差不多渺小。那时候他们还不是公认的金童玉女,众粉丝还簇拥在温大少的周围博上位,而温大少那风流倜傥的本性当然是来者不拒遍地开花。   霍起骞不气死才怪。   但也是怪了,每每霍起骞把恶意积攒到一个临界点准备和温大少大撕一场的时候吧,这温大少又不动声色的把她满满的恶意给消解了。而温大少最最拿手的绝招就是,在霍起骞怒不可遏准备开撕的一声连名带姓的喝声后,温大少就会面露微笑拥住女友的身体应一句——“恩,我在。”   一个表情,三个字,一个动作。   全军覆没。   于是现在,似曾相识的对话在历经四年之后又再一次发生。   在那恍惚的一瞬间,霍起骞甚至都有一种错觉,仿佛能够感觉到温澈拥抱自己的体温。   当然,那只是恍惚而已。   温澈什么都没有做,只是站在那里,有微笑,可是没有拥抱。   终究是恍如隔世。   就在霍起骞以为温澈即将说出什么嘲弄的话时,温澈却说了句,“起骞,你看,非要这样你才肯叫我的名字。”   ??????   霍起骞一时觉得脑子有点短路,什么和什么?等过了一会她才反应过来,原来温澈的点是在称呼。想来也是,好像打从再次遇见开始到现在,她从来都是副校长、副校长的叫,最多就是省掉一个“长”字。   霍起骞并不蠢,她当然可以理解温澈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可是她不理解他这么做是什么意思。他们之间相隔的已经远远不止四年那么简单,现在这样的回味又有什么意义?如果破镜重圆有用的话,他们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温……”   “走吧,要上课了。”   霍起骞的一个“温”字才刚刚吐出嘴唇,温澈就打断了她,然后他转身就先走进了教学楼。   03   一走进教室,霍起骞就彻底惊呆了。在充斥着满教室的味道……这气息……以及教室正前方的那个……霍起骞还没从shock状态恢复过来,温澈就一把抓着霍起骞的手腕往教室后排走。   等坐下以后,霍起骞瞟了一眼身边的人,压低了声音说,“喂,这么专业的课,你不会打算全部听完吧?”   “怎么这么说呢,我们做学生工作就应该要严谨嘛对不对,你看看这教室的学生,都是大一的新生,人家也一张白纸什么都不知道的坐在这里听,我们才听一节,小case啦。”   温澈这么说的时候,就翻开了手里那本不知道从哪里坑过来的《人体解刨学》,还好死不死翻在了最恶心的一页。   霍起骞强忍了那股强烈的作呕冲动说,“我觉得吧,入门课……这个讲师已经挺有经验的了,要不你在这儿听着,我去隔壁?这样效率可以高点。”   霍起骞这么说的时候,目光下意识的往讲台上瞟了一眼,我靠!这就要开始下刀了!实在是看不下去,于是她也懒得等温澈发话,收拾了笔记本起身就要往外走。哪里晓得她屁股才离了座位,后面一记猛力就把她又拉了回去,而且还因为重心不稳的缘故,直接撞进了温副校的怀里。   “诶,坐着嘛,不要这么扫兴好不好。”   好在他们这点动静压根比不上前面的大体老师表演来的精彩,所以几乎是没有引起什么回头率。霍起骞赶忙坐正了,然后瞪了一眼温澈道,“你到底想怎样?恶心死了好不好?”   从温澈此时的表情里,霍起骞读出一种“就是为了来恶心你”的深意。   “你在医学院课堂这么讲究科学性的地方说‘恶心’什么的,就不怕这些学生拿福尔马林把你淹死?”   @##%……#¥%@@@!   霍起骞发现自己是根本没有办法和温澈斗嘴,这家伙这张嘴真是令人发指的讨厌,而且现在作战环境并不好,所以霍起骞明智的决定放弃正面进攻,转而努力克服自己的恐惧心理,尽量把现在教室里正在进行的活动想象成假体解剖,一副看淡世间的表情放空了眼神道,“副校长,这堂课的笔记您自己来做好吗?我实在下不了手。”   温澈并没有很快答话,但是霍起骞现在属于脑子放空状态,所以她也根本没有怎么意识到这场对话好像到这里突然戛然而止了。   在几分钟后的沉默后,霍起骞也从放空思维中活过来了,于是转过头来就看见旁边的温澈已经打开了笔记本,抬头的地方写上了:2010年9月27日,解剖课。   在读书的时候,温澈是学霸,但霍起骞最多就是个中上水平。从某种意义上说,两个人会进入法学院,那都是受的父母之命,所以和兴趣什么的几乎无关。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身为二代子弟,尤其还是豪门二代,在高潍这种地方你的选择并不会很多。温澈是温家嫡系长子,他知道自己在什么时候该完成什么历史使命。所以在大学期间,他的确名列前茅不负温少光环,但对他而言,这只是在完成老头子的家庭作业。至于霍起骞,她有她的小聪明,她还有完成作业的男朋友。   霍起骞不喜欢记笔记,是非常的不喜欢。她只会在她喜欢的教授课上认真听讲,其他90%的课程里她都只是带着个肉身在教室。她压根并不需要担心什么考试,温澈会给她记好每一堂课的笔记,划好每一堂考试的重点,必要的时候会给她写好每一道作业题的注解,甚至还替考了她的四六级。霍起骞至今都想不通,温澈当时是怎么从混过身份验证那一关的。所以尽管霍起骞是以优秀毕业生的身份从法学院毕业的,但她仍然是个法盲。   温澈给霍起骞的笔记,从来都是以年月日、课程名开头,以温澈的课程总结结尾。按照温澈的说法,这样可以帮助霍起骞记得这门课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如果她有兴趣,可以把完整的笔记看一遍,如果她没兴趣,可以只看温澈的总结段落。   霍起骞看着温澈真的在那里开始记笔记,以及那熟悉了不要再熟悉的开头,她的心里没由来的咯噔了一下。这种感觉,仿佛时光倒流回了当年枯燥无味的理论课堂,无端让她想起这个男人曾经也是对她真的好过。   04   事实上霍起骞最终还没有挺过一整堂的解剖课,上到一半温澈就把霍起骞带出了教室。一到了室外,霍起骞就大口吸着早春的青草气息,一边大呼一星期都不想再吃肉了。   温澈把霍起骞半强拉着拉到学校食堂,然后端了一碗粥就搁她面前,“吃点粥吧,看你这样子,还好没去学医。”   霍起骞白了一眼罪魁祸首,按着胃部不适说,“我这种和理科都无缘的文科生,除非我脑子进水了才会去学医吧?”   “也没见你文科有多好啊……”温澈轻飘飘的一句话遭到了霍起骞的再一记白眼,这记白眼的意思是,你要再敢说下去我一定打死你。   霍起骞低头看了一眼粥上飘的葱花,心想这学校厨师怎么那么不把葱当回事,撒还撒这么多。正这么想的时候,一直勺子就凑进了她的视线。勺子的主人显然是对面的前任,温澈正在不耐烦的帮她把粥上的葱花一点一点舀走,一边还在那里说,“怎么还这么挑食?吃点葱会死啊?”   “呃,呵呵……这个,死是死不了,可是能不吃就不齿呗。”霍起骞干笑了两声答道。然后她发现今天的温澈真是温柔到简直快让她适应不良了,她甚至在想他现在这样是不是因为觉得她因为刚刚的解剖课不舒服所以才……霍起骞的脑波不由的就想到当年她怀孕孕吐最厉害的那段时间,如果温澈在身边的话……如果他在的话……   霍起骞拿起勺子,吃了两口粥,然后说话开始不经过大脑,“其实我还经常跟女儿说别挑食的。”   很明显,她在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对面的人很尴尬的停顿了一下。   糟糕……说错话了……霍起骞心虚的看了一眼对面在嚼土司的人,拿起手边的热饮了喝了一口,就听见对面说了句,“嗯,小孩子是不应该挑食的。”   这话说的不咸不淡,但以霍起骞对温澈的了解来说,刚刚那点温存的气息已经荡然全无了。   霍起骞只能没话找话的说,“呃,那个等下下午政经学院的课你打算先听谁的?”   “就XXX开始好了。”   霍起骞“嗯”了一声后发现是再也找不出什么更有建设性的话题了,于是一个闷头吃粥,一个沉默的嚼土司。   霍起骞看着这副场景,内心便是一阵叹息。   - Chapter 3 END -    ☆、Chapter 4   01   2010年的国庆节也没什么特别的,高潍大学这种贵族子弟的学府在法定假期前的3天就进入了假期阶段,一直延续到节后的周末,也就是说,这个国庆假期有足足半个月的时间。校方的意思是,既然大家都精英中的精英,学习书本上的知识只是次要中的次要,实践出真知才是硬道理,趁着假期多走出去看看世界,多办办趴体互相联络联络感情才是王道。   学生党们当然是开心了,不过霍起骞就不怎么开心了。   也不知道是走了什么背运,霍恬恬在国庆节的当天早上突发性的上吐下泻,一点预兆都没有。霍起骞本来是打算趁着假期带着娃去迪士尼大玩特玩的,岂料天不遂人愿,计划泡汤。   霍恬恬被带去医院的时候,整个人都已经蔫了吧唧了,别说上蹿下跳了,这会儿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那一张小粉嫩的脸蛋,此时此刻已然唰白。霍起骞瞧着自己这块掉下的肉成了这样,可不仅仅是心疼了,简直是心在淌血。   “肠胃炎,急性的。”儿科的大夫像念教科书一样的说着,“现在脱水比较严重,没力气是因为贫血了,先挂葡萄糖去。”   大夫的话音还没完全落下来,霍起骞“噌”的一下就从凳子上站起来,抱着霍恬恬就兴冲冲的跑到输液室。奈何她才到输液室,就碰了个钉子——   护士黑了一张脸说,“先去缴费。”   霍起骞虽然主张自力更生,但毕竟顶着名媛的头衔过了这么快三十年。医院?被人领着来过,要不然就是家庭医生,自己这么跑流程还是头一遭。在她的眼里,大夫那都是救死扶伤的天使,怎么会有先买单后救命的俗套情节呢?她想不明白,也不打算想下去。   等到霍恬恬货真价实的进入输液环节,霍起骞这才发现自己也是饿得不行,这一早上鸡飞狗跳的,她竟然都忘了吃东西。要说贫血,她才是该贫血的那一个,虽然不至于严重到时不时昏倒,但低血糖症状犯起来还是挺恶心人的。当初生下恬恬的时候,她还担心闺女会不会遗传她这个症状,好在恬恬的身子骨似乎随了她基因学上的父亲,什么毛病都没有。至少,在今天以前,霍恬恬小朋友还几乎没有看过大夫。   霍起骞感觉到一阵头晕目眩,饥饿真是人类的一大天敌,那种感觉就像是有千百个小虫子在你的胃上爬来爬去一样,难受,可又挠不到。霍起骞坐在医院有点冰凉的椅子上,看着旁边已经昏睡过去的娃,滋生出了脆弱感。   霍起骞拿出手机,但想不出可以联系谁。不是她人缘差到这地步,实在是这些有钱人恐怕这会儿不是在欧洲周游列国,就是在哪个海滩上演比基尼秀,像她这样掉落凡间的小仙女委实是找不出来同伴。   霍起骞一低头,再一抬头,一个纸杯凑到了她的面前。   02   兴许这还能叫做是缘分,霍起骞和温澈的缘分。   “你怎么在这?”霍起骞是有点头晕,但还不至于臆想出温澈这么一个大活人。她又不是紫霞仙子,不曾想过会有盖世英雄来救她于危难。   “总不见得是特地来见你的。”温澈拉起她的手,把纸杯强行塞她手里,“你低血糖犯了吧?糖水,喝吧。”   温澈说完,一屁股坐在了霍起骞旁边的椅子上。   霍起骞愣了愣,看着纸杯里透明的液体,恍惚到不能自理。不得不承认,温澈在这个时间点恰好的出现,让她莫名的有些感动。不过,也仅仅止于有些而已。   霍起骞不客气的喝下糖水,捏着纸杯等待症状的缓解。   温澈又开了口,“孩子怎么了?你遗传的贫血啊?”   “不是。”霍起骞翻了一个白眼,她不知道该继续感动于温澈还记得她贫血这件事,还是该吐槽他这带着点损人意味的话,“吃坏了,急性肠胃炎,上吐下泻的太厉害所以脱水了。”   温澈“哦”了一声就没再讲话,一瞬间空气有点紧张,霍起骞的脑子里此时蹦出了一句歌词:最怕空气突然安静——最怕朋友突然的关心——   “所以你到底为什么会在这儿?”霍起骞扭过头,主动中断她这脑子里即将唱下去的歌。   “不为什么。”温澈说,“学校响应政府号召,开展私立大学医学院和公立医院的友好合作。”   说是响应政府号召,其实就是大选在即,温家想在选民面前树立个好口碑,以换取他们手中既廉价又珍贵的一张选票。霍起骞这样的官二代,当然也是心里一清二楚,只是没想到温澈才刚刚回国,就立马跻身进了这鱼龙混杂的泥潭。霍起骞心想,到底自己还是比不上温澈,对得起自己的身价。   “哦。”这回轮到霍起骞冷却话题,脑子里的歌又开始有节奏的响了起来,霍起骞却是管不着了。   温澈坐了大约15分钟以后就起身走了。15分钟的时间,正正好好是霍起骞贫血症状缓解所需要的时长。霍起骞并不知道,这仅仅只是巧合,还是温澈刻意的关心。   她并来不及细想,因为霍恬恬此时醒了过来。   小姑娘说她输液的手很冷,激发了霍起骞的母爱光辉,用尽自己的余热给霍恬恬暖手。   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个陌生的号码。   霍起骞蹙了蹙眉,琢磨着是谁的电话,一边琢磨一边还是接了。来电的说他是送外卖的,问她在哪里。霍起骞也不傻,这种情境下用脚趾头想也想得到是温澈给她订的外卖了。   霍起骞从外卖小哥的手里收下热腾腾的食物,打开瞅了一眼,一份是皮蛋瘦肉粥,一份是星洲炒米粉。后者恰恰是霍起骞最喜欢吃的,至少曾经当得起这个“最”字。   霍起骞拿出手机,给温澈编辑了一条短信:谢谢,外卖送到了。   温澈回复:不客气。   03   “你说他是什么意思?”   长假临近尾声的时候,霍起骞的炮灰闺蜜终于晒成了个熊猫人回到了这座充满烟火气息的城市。   霍起骞把国庆假期里的遭遇原原本本的复述了一遍,这也是她在假期里碰到的最难的一道题目,堪比高等数学之于她的难度系数。温澈在那天之后,时不时的有给霍起骞打过电话,通话时间一般都在3分钟以内,聊的内容无非是恬恬的病况。他偶尔会出现在医院,但似乎真的都是因公而来。在医院的时候,温澈收起了他此前一贯的嘴炮模式。没讲过什么肉麻的话,却让人觉得挺暖心。   霍起骞几乎花了一下午的时间才把长假十多天的内容讲完,炮灰闺蜜听完这个故事时,已经喝下了三杯可可。可没想到,霍起骞的结尾语竟然是一句“你说他是什么意思?”   还能是什么意思?这难道还能有别的意思?   闺蜜叫了第四杯可可,然后没好气的说,“他对你还有意思,这么显然。”   “怎么可能?”霍起骞立马接道,“你没看到前段时间他听到风声以后,那表情是多么的恐怖,以我对他的了解,如果杀人不犯法,他一准已经把我劈了。温澈这个人,心眼比芝麻还小,怎么可能才几天就杀个回马枪?他肯定哪憋着坏呢吧?”   面对霍起骞的连珠炮,闺蜜只有叹气的份,“温澈是什么人?上学那会儿就是学霸中的战斗机,没准他就没信那谣言,一早认准了你忽悠他玩呢。”   闺蜜这话,讲的也是合情合理,很像那么一回事。霍起骞也开始有点犹豫了,“他要真看穿了,那也不该是这态度啊,这是孩子她爸该有的态度吗?说热不热,说冷不冷的。哎,我这心里老没底。”   “其实你干嘛这么在乎温澈在想什么?我的霍大美哎,问题不在温澈身上好不好?在你、在你、在你!你要是不在乎了,管他是信了还是没信?又管他对你的态度是冷还是热?喂,我说,你不会真的还对温澈余情未了吧?”   “余情未了”四个字狠狠的在霍起骞的心口上戳了一刀,她不太愿意承认,但心里仿佛是有一个虚弱的声音在承认着。说来挺奇怪的,温澈离开的这四年里,她并没有一刻觉得她还对他有什么余情,可自打他重新出现在她的世界里,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发生变化。不会吧,不会真的是余情吧?   “怎么不讲话?”炮灰闺蜜心一抖,严肃起表情,“不是吧,我说中了?”   霍起骞瞥了她一眼,托着下巴有点无精打采,“可能吧,我也不知道,兴许是给你蒙对了。”   04   奈何老天爷仿佛是跟霍起骞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长假结束后的没几天,学校里的花边新闻就开始风起云涌。当然,每个学校、每个年级都有那么几个风云人物,在这个满地都是高富帅和白富美的圣地里,这样的人物就更是“人物”了。只是这一次,这样的人物里多了一个特别的存在——温副校长。   传闻有好几个版本,版本之一是说温副校长与医学院的聂媛暧暧昧昧不清不楚,版本之二是有人目击温副校长和一个没看清楚是谁的女学生在校园里手拉手,版本之三……版本之四……五花八门,简直让人应接不暇。当然,也有版本是说温澈和她这个前任旧情复燃的。但万变不离其宗,我们这位温副校长的风流韵事很是夺人眼球。   霍起骞本是不想听风就是雨的,一方面以她对温澈固有的了解,一厢情愿的认为温澈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花花公子,另一方面还是落在了她可能的“余情”上。也许,后者的比重更大一些。   霍起骞强大的自我说服能力成功的将她的耳朵封闭起来,好似一个金刚不坏之身,面对流言蜚语,我自岿然不动。直到某一天,她在温澈的办公室门口,撞见了一个哭着跑出来的女学生。   这个女学生她非常之熟悉,是霍家的表亲,她霍起骞的表妹,叫——   何以诺。   - Chapter 4 END -    ☆、Chapter 5   01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霍起骞再怎么掩耳盗铃,在何以诺的眼泪面前,她也不过只有原形毕露的份。霍起骞是真的怒了,火冒三丈的那种。她并不大清楚自己的这份怒意,是来源于温澈碰了她的表妹,还是对温澈对学生下手的不齿,抑或是那隐隐作痛的嫉妒作祟。   何以诺没看见霍起骞,她是这一幕剧里的一个配角,是一场战争的导火索,她的使命已达成。   霍起骞气势汹汹的冲进那还未紧闭上的办公室大门,温澈显然没有料到霍起骞会在这个时候进来,脸上抹过一丝奇特的表情,他正顾着哀伤,却被惊讶来了个突袭。   而“哀伤”这个意识冲进霍起骞的认知时,仿佛火上浇油一般,催促着她的脚步如风一般到温澈的面前,扬手就是一巴掌。   “啪”的一声,很响,很清脆,却不解气。   “温澈你不要脸!”   温澈脸色一变,他大概也确实没想到霍起骞会这么直接冲过来就给自己来这么一下,活像是被捉奸在床的奸夫受到的待遇。温澈拿手臂掖了掖刚刚被招呼的半边脸,含着微怒道,“霍起骞,你干嘛?耍疯回家耍去!”   在怒气值巅峰的霍起骞此刻只觉得自己正义感光环无限爆棚,她踩着道德的制高点一声一声的诘问,“我干嘛?我说你不要脸!吃了几年洋墨水就对小姑娘下手了啊?你自己想玩随便你,别顶着个副校长的名头脏了高潍大学的名声!‘为人师表’这四个字你还会不会写了?我看你不会,你就是坏了一锅粥的那什么!你就不怕教育局问责吗?还是说你以为你顶着个‘温’家的姓就可以横着走了?温澈,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耻了?!”   是个人被这么一通批下来也该是要翻脸,要不是温澈残存的理智告诉他不能打女人,恐怕霍起骞这会儿也是得肿上半边脸。温澈急声打断霍起骞的□□,“我无耻?霍起骞你把话放干净点,我怎么无耻了?别整的好像我猥亵妇女了一样,收起你那副张牙舞爪的样子,你有什么资格有什么立场在这里对着我指手画脚的?霍主任!”   “霍主任”三个字成功的把此时此刻的剑拔弩张冷却到冰冻,宽敞的办公室里似乎只能听见两人怒火之后的喘气声,霍起骞登时失去了语言能力,只有她微红的脸还能看出她的怒意未平。   温澈继续他有力的防守,一下一下的击打在霍起骞的心脏上,“论公,我是副校你是主任,就你刚才说的那一通,我就有权力把你开除。论私……呵,我们有什么私交吗?你可不会是要跟提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儿了吧?”   “啪”的又是一声,霍起骞似乎都没有换手,还是砸在了温澈那一半已“负伤”的脸上。   霍起骞颤抖着嘴唇说,“温副校长,不劳您动手,我辞职,我不干了!”   02   秋风卷落叶,零零落落的铺在校园的小径上。黄金般灿烂的十月,却因为全球的气候变暖,而还残留着夏日的余威,只有那么几片树叶义无反顾的坚持完成着它们回归大地的使命。   霍起骞坐在小径上一处无人问津的长椅上,她无精打采的坐在那里,漫无目的的把目光随意的落在某处。刚才的那一场交锋,一如四年前她和温澈之间的每一次争吵,然而这样的情景再现却勾不起她任何怀旧的想法。她发现比起读书的时候,现在的她更加的脆弱了。从前她从不会畏难而退,就算遍体鳞伤,也一定会死磕下去,哪怕结局是两败俱伤。可现在呢?一句“霍主任”将她击退,而一句“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儿”将她击溃。   在温澈的定义里,原来过去的情分只是一桩破事儿吗?   霍起骞别开脸,她惯来自傲,而温澈似乎天生就是来降她的,非要连皮带肉的把她身上尖利的刺都拔光才甘心。   疼,真是疼的要死了。隔了四年,还是在为同一个人疼。霍起骞,你真是一点都没长进。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霍起骞拿出手机,显示屏上显示的是“温校长”,当然这个校长是正牌的校长——温夜白。霍起骞苦笑了一下,这才过了几分钟呐,温夜白已经知道了么?也不知道温澈是怎么跟温夜白说的。   “喂——”   霍起骞这个“喂”的音甚至没有完全发完,电话那头的声音已经起来了,温夜白似乎有点急促的声音说,“霍主任,霍起晟刚刚把温澈给打了,你现在过来看一下,在我办公室。”   03   校长办公室里,气氛有些凝滞。   霍起骞敲门进去的时候,她明显感觉到了温夜白眼底似乎是一松,仿佛看见了救星一般。温夜白这个人,霍起骞并不想去评价,但从这几年的共事来看,这位温校长,显然不是个实干家,他兴头起来的时候就各种折腾,没几天兴头过去了,也就找不到他人了。还好,他大概知道自己是什么料,所以并不太插手教学上的事情,不然高潍大学的金字招牌大概早就被他给砸了。   温夜白此刻坐在正中间,左手边是温澈,他的嘴角有点肿,还有点出血,按照这个受伤程度来看,显然这一定不是她霍起骞的手笔。霍起骞转头,右手边是霍起晟——她的亲弟弟,现在还在高中部备战高考。她怎么也想不出来,霍起晟和温澈是怎么凑到一起的。   温夜白清了清嗓子,纵然他把霍起骞当成救星,但他还需要维护他仅有的校长威严。温夜白说,“那个,按照学校的规定,学生殴打师长,属于重大违纪事件,要被开除的。”   高潍大学虽然是贵族学校,面向的都是特权阶级,但这并不像世人想象中的那样,对这些富二代、官二代曲意逢迎。相反,正因为生源的特殊性,学校在制定规定时便更为严苛。在给予学习自由和举国最优质的教学资源的同时,对学生的行为也有更严苛的管束。这其中,就包含了对师长的尊重。学校鼓励师生平等,但仅限于在对问题的理解上,可以辩论,但不允许出现任何形式的侮辱词汇。一旦发生,已经查实,就是记大过的处分。而要是动了手,那就是更严重的情节,发现一例即开除一例。当然,反之,作为师长也绝不可以对学生有动手和恐吓的行为,受到的处分会是相同的。   霍起骞作为法学院的教导主任,她当然对校规了若指掌。此时她看看霍起晟,又看向温夜白,“等一下,温校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04   这事情说来极其简单,温夜白几乎用了不到1分钟就把来龙去脉给讲完了。霍起晟原本在上体育课,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就突然跑了出来,最后在温澈的办公室把温澈给打了。然后两人似乎发生了一点争执,恰好这个时候温夜白打了温澈办公室的座机。于是,便到了眼下这个情况。   温夜白只说了事情的经过,但两人都没有讲动因是什么,温夜白两耳不闻窗外事,自然摸不清楚状况。他想来想去,只能想到一个人,就是霍起骞。作为长辈,他当然也知道一点当初温澈和霍起骞的交往关系,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后来两人分了手,更不知道霍起骞怎么就生了孩子,但总之和温澈交情非一般。而霍起晟又是霍起骞的亲弟弟,如果非要有个和事老的话,非霍起骞莫属了。   这是温夜白的想法,然而他并没有想到,霍起骞在这桩事情里,只是无关人等。甚至,她的到来,只会让事情更糟糕的方向发展。   “起晟一直都是挺好的孩子,我也不太相信他会无缘无故的做出殴打师长这样的事情,我相信这件事当中一定有什么误会。不过结果是一定的,好在事情发生在办公室,并没有扩大恶性的影响。我的意见是,三位——”温夜白抬眼看了一下在场的三个人,“如果这件事定性为私人感情纠纷,那就不必按校规来办了。”   温夜白这么讲,可以说是给大家摆好了一个台阶,就坡下驴这事情就好办了。温夜白内心不由给自己点了个赞,觉得自己格外的机智。   然而他的话音刚落,霍起晟就冷笑了一声,“我就是打了他了怎么样?校规、校规,校规就会用来开除学生是吗?那我要问问温校长,做师长的猥亵女学生该怎么处分?”   这算是霍起晟第一次正面面对了问题,可温夜白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还有点懵,“什么?怎么又猥亵女学生了?”温夜白神情十分之严肃,“霍起晟,东西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讲。‘猥亵 ’这个词,你要谨慎的用。”   霍起骞皱了眉,她原本也搞不清楚霍起晟是怎么回事,虽然他们姐弟之间的情分挺深的,曾经她和温澈分手的时候,霍起晟也说要替她出头,但终究都是被她阻拦了下来。再怎么样少年血性,都过了四年了,温澈回来也快两个月,要动手早动手了,何必要等在这个时候?霍起晟这话讲出来,霍起骞便全然明白了。他今天的动手,应该是为了何以诺,或者这当中也许也有一些她霍起骞的因素。新仇旧恨,总是来势汹汹。   温澈拿了纸巾擦了擦自己嘴边的伤口,全然无视霍起晟刚刚的进攻,他看了一眼霍起晟,然后目光似乎有意无意的在霍起骞的脸上停留了一下,十分的短暂。温澈淡淡的说,“第一,霍起晟动手殴打师长,无论因由是什么,我要求按照校规处理,开除学籍并永不录用;第二,霍起晟对我的污蔑言辞,对我的名誉造成损伤,我的办公室摄像头应该有录音记录,我保留向法院发起诉讼的权力。”   你看,这就是成年人和少年的区别,前者会冷静的反击,而后者只会意气用事。   霍起骞待不住了,她把头扭向温澈,“温澈你够了没?”   温澈笑了,反问,“先动手的是你们霍家,怎么反过来问我够了没够?”   温澈这句话是很显然的一语双关,霍起骞一点都不傻,温澈也不知道是走了什么背运,吃了这么一大亏,而偏偏先后是他们霍家姐弟。   霍起晟抢话,“有本事你就去告啊,我霍起晟一人做事一人当,撕破脸就撕破脸,到时候看看到底谁没脸!”   温澈“哼”了一声,倒是没有跟他话赶话的继续掰扯下去,从他的眼睛里,霍起骞觉察出了一些不好的预兆,她制止了霍起晟继续扮演英雄的势头。而温澈接下来的话,果然印证了她的预感。   温澈说,“别成天把有脸没脸的挂在嘴边——”霍起骞眼皮一跳,她觉得温澈这句话说的不仅仅是霍起晟,更是她。温澈仿佛是看了她一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等她再看过去的时候,他的目光又分明的落在霍起晟的身上。   温澈继续道,“口口声声的控诉,靠嗓门大就能证明是事实吗?你这么希望坐在被告席吗?我倒是不介意对簿公堂,看样子你也不当回事,就是不知道到时候当面对质,其他当事人会不会也这么不在乎。”   温澈只是说了“其他当事人”,但霍家姐弟心里都明白,他指的是何以诺。他们都忘了,在这件事当中,他们几个都只是旁人,真正的当事人只有他温澈和何以诺而已。谁也不知道他们两个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真的是他们想象的那样吗?如果事实并不是呢?他们想到了其他的可能。而即使真的是温澈人品不好,干出丧尽天良的事情,对何以诺这样一个高中女生,对他们这样一个狭小的圈子来说,倘若真的发展到那个地步,又要女孩如何面对接下来的人生?无论事实如何,传闻会让她声名狼藉。   “咳咳,用得着这么严肃吗?温澈,你何必跟孩子一般见识?”做了半天壁花的温夜白终于是听出了一点名堂,当然他并不知道所谓的当事人到底是谁,但总之肯定是和霍起晟有什么关系。不过他倒并没有想到是何以诺,只以为是霍起晟的同学之类,这个年纪的男生总喜欢干些见义勇为的事情。   温夜白打算做和事老,温澈却不怎么想给他机会。温澈笑了笑,“校长,规矩定下来不是为了被破坏的。正因为他还是孩子,所以更应该让他早早知道,遵守规矩才是尊重规矩,直到有一天他成为制定规矩的那一个人。”   温夜白皱了皱眉,显然他并不想按照温澈说的处理,按着他的处事原则来讲,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才是正确的道路。温澈是他大哥的长子,存在豪富家庭普遍存在的人民内部矛盾,而温、霍两家之间又存在着人民外部的利益矛盾。总之,他并不想因为这么一桩事就把战火给烧到任何一边。   但是,温澈偏偏又讲的合情又合理,让他一点辩驳的余地都没有。温夜白感慨,学霸什么的确实不好对付。   霍起骞这时候开口,“温校长,我想和副校长单独谈谈。”   这句话出来,三人表情各异,温夜白如蒙大赦,温澈表情有些古怪,霍起晟则是怒不可遏。   霍起晟跳起来抓着姐姐的手臂,“姐,你别跟他求情,他想公事公办就公事公办,我无所谓!”   霍起骞没什么反应,她只是两眼直直的看着温澈,“副校长,去你办公室吧?”   -Chapter 5 END -    ☆、Chapter 6   01   回到温澈的办公室,霍起骞并没有迟疑,径直就道,“说吧,要怎么样才能不开除起晟?”   霍起骞的语气很是平淡,她知道自己实质上是在做出妥协,实在求情,可她委实做不出来那种低头的样子,这已经是她最大程度的让步。   温澈从冰柜里拿出一罐冰可乐,捂在嘴角消肿。听到霍起骞的话,温澈的脸上并没有露出类似嘲讽或者得意的表情,也只是淡淡的回应,“我只是公事公办,你现在又是用什么身份在和我沟通?教导主任?还是姐姐?”   “姐姐。”霍起骞答道。   “哦。”温澈坐到霍起骞对面的沙发上,“我没有索赔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难道不算是让步吗?作为家长,没有尽到教导孩子遵纪守法的义务,又凭什么在孩子闯祸之后要求学校来买单?先例一开,以后是不是每个学生都可以殴打师长了?那学校还要不要办了?霍小姐,希望你以一个成年人的思维理解校方。”   在辩论这件事上,霍起骞从来就不是温澈的对手,今次她再一次觉出了无力,但她没有退路,她可不能让霍起晟因此退学。当然她也并不希望这件事扩大到父母那边,那样的话,事件的性质就彻底变了,恐怕会是腥风血雨。   霍起骞道,“一点转圜余地都没有?”   温澈摇了摇头。   霍起骞又道,“事出有因,难道不该特事特办?”   温澈笑道,“哪件事情是事出无因的?按你的说法,只要事出有因,那杀人放火都不犯法了?”   霍起骞语塞。   温澈把可乐罐换了一个方向,霍起骞瞄了一眼,看得出来霍起晟这一记很是实诚,亏得温澈竟然没有还手。   霍起骞勉强笑了笑,“那你呢?起晟他打了你,在那种情形下,你为什么没还手?怕也是觉得问心有愧吧?”   温澈抬起眼,冷静的回答,“如果是在校外,我一定会还手。但是在学校里,我是师长,他是学生,我不会对他动手。我可以言传,不会身教。”   霍起骞一愣,她一时没想到温澈会这样回答她,这让她不禁想到以前读大学的时候,在那些极尽无聊的法律课上,温澈也是这样的,分析案例时冷静又从容,即使那些题目总是变态的夹在感情与法理之间,可他似乎从来不会被迷惑。那个时候,所有人包括她霍起骞,都觉得温澈将来会成为一个优秀的律师,或者法官。   谁又会想到,温澈归国以后,会成为副校长呢?   霍起骞忽然想到了什么,她抬起眼捕捉着温澈的目光,口里说道,“温副校长也要‘不教而诛’吗?”   霍起骞用的是“也”,温澈的表情终于显出了松动。曾几何时,温澈和霍起骞也干过逃课逃学之类的事,在一次被主任逮到现行时,温澈就是用“不教而诛”四个字成功的化解危机,弄的人主任当场就哭笑不得,随便教育了两句便把他俩放走了。时过境迁,这四个字竟然绕个圈用到了他温澈自己身上。   温澈说,“我第一次看到,学以致用是你这样的用法。”   温澈起身走到电话机的边上,拎起电话机拨通了校长室的分机号。温夜白似乎很快接了起来,霍起骞听不见话筒的对面在说什么,只听见温澈在这里讲,“小惩大诫,记大过吧。”   温澈讲完就挂了电话,在霍起骞看来,倒像是温澈才是校长一样。温夜白这个人,果然是没什么主见,也不想担事情。不过霍起骞转念一想,在他们这样的家庭,有几个会是真的傻白甜,温夜白年纪轻轻就能接管高潍大学,显然不会是省油的灯。看来,是个扮猪吃老虎的主。霍起骞叹了口气,她忽然意识到,温澈匆匆回国上任,是否也是逼不得已呢?是否,他已然身处明争暗斗之中?   温澈并不知道在这么一个简单的电话过程中,霍起骞的脑回路已经接到了火星。他转过身来,把那罐焐热了的可乐随处一放,对霍起骞道,“你也如愿了,没事请回吧,管教好你的弟弟。再有下一回,‘不教而诛’四个字就不管用了。”   02   霍起骞仿若未闻,依然坐在那一处,看向温澈,她道,“所以你和以诺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希望你可以讲清楚,嗯,你这么有口才,解释起来应该不会很费力吧?”   温澈的动作迟钝了一下,他皱起眉头,似乎很不情愿回答这个问题。   霍起骞又道,“我可以为我和起晟的言辞过激向你道歉,但前提是你好歹给我们一个解释。以诺还在上高中,和起晟从小是一起长大的,起晟今天会这么气冲冲的过来,多少也有关系则乱的因素吧?”   霍起骞自以为循循善诱,然而温澈却始终不下套。温澈说,“你们怎么想的,与我无关。如果真想知道,问她不是比问我更容易一些?即便我就是个恶人,也随便你们怎么看我。”   温澈说完,就下了逐客令,霍起骞几乎是被“拎”出的办公室。在温澈关门之前,霍起骞不惜用手臂夹门来问出今天以来她始终很想问但问不出口的问题。   霍起骞说,“你真的喜欢以诺吗?”   温澈答,“喜欢。”   03   事件爆发的很激烈,但收场很平稳,霍起骞也不得不佩服温夜白这个和稀泥的确实有和稀泥的本事。霍起晟被记了大过,但并没有全校通报。而作为受害方的温澈在此后的几天里“因公出差”了几天,等他“出差”回来,脸上的伤已经全然消肿,看不出任何的痕迹。如果不是霍起骞亲身经历了这一切,她会觉得根本没有发生过这件事。   同样的,也因为这件事的发生,霍起骞要辞职的事便成了一桩悬案,像是要不了了之一般。   但霍起骞并不是那种会出尔反尔的性格,话都已经讲出口了,她才没脸这样继续待下去,听说温澈已经回校,霍起骞便成天去堵温澈。不过也不知道温澈是不是故意躲着她,总之过去了十天半个月,她连温澈的影子都没见着。   辞职信她早就email给了温澈,奈何这封信就像是石沉大海了一般没有任何一点回音。   到了教学汇报会的那一天,霍起骞起了个大早赶到汇报厅,惦记着在汇报会前逮住温澈把这事儿给了了。而温澈那边像是预料到了她会这么干,于是迟迟没有露面,知道汇报会开始的前一分钟才踩着点进了汇报厅。彼时校方的高层们和相关人等都已经入座,霍起骞自然是没有理由在众目睽睽之下拉着温澈说辞职的事,便压下不表,打算到汇报会结束后再去捉人。霍起骞心道,这煮熟的鸭子,难不成还能这样飞了不成?   汇报会上,温澈的汇报有条不紊、细致周到,堪称是汇报会的典范。在温澈的汇报内容里,霍起骞发觉他不仅仅是讲了她和他一同去旁听的课程,还有一些她并没有参与的内容,而且温澈不仅提到教学方法上的想法,还提到了学生的学习状况、人事与行政上的管理问题、科研经费的使用等,可以讲是面面俱到。最主要的是,温澈不仅仅是做出了提出问题的人,他还陈述了他的解决方案,一、二、三、四、五,每个方案的执行难度和成效之类,都做了大而全的分析。整个汇报会的材料,光PPT就有长达300页。   霍起骞恍惚,温澈似乎还是那个温澈,他看似每天都在不务正业,却总是能在关键时刻光芒四射。   像这样自带BGM的男人,是她曾经最亲密的人,是孩子的父亲。   可是后来,他却淡淡的说着,他喜欢别人。   04   汇报会结束的那一刻,霍起骞还沉浸在过去的记忆和当下的怅惘里,浑然不知温澈已经早早离席。   待霍起骞回过神来,温夜白正笑吟吟的站在她边上。霍起骞立马站起来,温夜白示意她别忙,只见他说,“那个霍主任啊,三亚那边有个高校管理方面的论坛,你准备一下,明天你跟我一起去吧。”   消息来得太突然,霍起骞一脸为难,她张了张嘴,“可是——”   “别可是了,今天早点回去,收拾下行李,好好休息,明天早上一大早的飞机,你可别迟到。”温夜白不容拒绝的口吻道,“刘院长年底就要退休了。”   刘院长,指的自然是法学院的刘院长。温夜白这么冷不防的点出这件事,霍起骞不会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这个确实很让她意外,毕竟按照年龄和资历来讲,出任院长是她目前尚不敢想的事情。   霍起骞皱了皱眉,温夜白似乎看出她的想法,微笑道,“能有28岁的副校长,为什么不能有28岁的院长?不以资历论短长,有能者自居之,这是我校的一贯宗旨,不是吗?”   温夜白掰扯了两句文绉绉的话,霍起骞一脸的苦笑,这个温夜白,存心给她画大饼呢吧?她和温澈能比吗?   霍起骞说,“那个,事实上,我打算辞职了,辞职信我两个星期前已经email给了温副校长,但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有回音。”   温夜白的脸上没有显示出惊讶,这让霍起骞心中有了定数,看来温夜白是知道了的,也就是说温澈把这件事告知了温夜白,但温夜白压了下来。   温夜白说,“起骞啊,你不会真的想要离开高潍大学的,对吧?”   霍起骞沉默着。她自然是在经济上没有任何困难,以她的家世,就是坐在家里,几辈子也是饿不死的。但那不是她想要的生活,尤其是在恬恬出生之后。四年以来,她都坚持着不要家里的一分钱支援,她独立的养活自己和孩子,她觉得这样很好。她不是没有想过去别的地方工作,但是霍家是不会允许她进入其他领域的,无论如何她还是霍家千金,有些事她不能去做,有些事她做不来。所以,也只有高潍大学这个地方,最适合也是唯一适合她的地方。   温夜白语重心长的说完,拍了拍霍起骞的肩膀就先走了,走之前还不忘提醒道,“别忘了,明天早上的飞机,机票我晚点让助理给你送过去。”   -Chapter 6 END -    ☆、Chapter 7   01   翌日,霍起骞怀揣着极端不情愿的心情驱车到了机场,然而她并没有在机场碰见温夜白,只是收到了温夜白的一条短信:因为有些急事,我已于昨晚飞抵三亚,你下机以后会有专人专车来接机。   霍起骞看着短信,总觉得有些不靠谱,她的第六感告诉她,这个温夜白肯定在搞什么鬼。   她的脑洞此刻开的无比大,还在想要不要给家里人留个口信之类的,万一温夜白把她忽悠去三亚,就地绑架灭口了怎么办?   霍起骞就怀着这样惴惴不安的心情登上了前往三亚的飞机。   02   三个小时后,霍起骞所乘的飞机安全降落凤凰机场,她在睡梦里被空姐小心的叫醒。   霍起骞晕着脑袋从通道里走出,有人举了牌子写着“高潍大学霍起骞”七个字来接她,她瞅了瞅接机的人,看着没什么不正常的,便跟着去了停车场上了车。   霍起骞问了声去哪里,司机很平淡的回答说,“温校长说明天论坛开幕,今天晚上会有个酒会,霍主任先回酒店休息一下,傍晚我来接你们。”   霍起骞“哦”了一声便没有再说什么,她打开手机给家里的保姆打了个电话。她已经很久没有出过差了,也不知道恬恬几天见不到妈妈,会不会哭鼻子。   03   霍起骞抵达酒店后,在前台取了房卡后就去了房间,按照司机刚刚和她说的,温夜白已经给她办好了入住手续。正当霍起骞心里嘀咕温夜白什么时候如此体贴下属的时候,她打开了房间门,而里面正坐着一个人——   温澈。   04   霍起骞看到温澈,脑子里“轰”得一声就爆炸了。而温澈看见她这个不速之客,显然也没有任何的心理建设。两个人愣在那里,大眼瞪小眼。   此时温澈还穿着居家服,手里拿着个平板电脑。霍起骞的眼神很好,那是今年1月苹果公司刚刚发布的ipad,她不是什么电子产品先驱,但身边好多个二代子弟都爱追逐“潮流”,所以多少她都知道一些。没想到温澈也爱用这个。   霍起骞张了张嘴,先说话的却是温澈,“你怎么进来的?”   霍起骞把行李箱放到一边,此时她已经十分之确定,温夜白跟她开了个巨大无比的玩笑,而且一点都不好笑。   霍起骞扬了扬手上的门卡,“刷门卡进来的,你二叔我尊敬的温校长耍了我。”   温澈眯起眼看了眼她手上的门卡,然后转身就拎起电话呼叫温夜白。霍起骞这时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干巴巴的站在那里,瞪着温澈的背影。才她听到的内容来看,温澈应该是在和温夜白质问什么,听起来似乎这次的行程本就没有温夜白什么事,温澈并不知道霍起骞也会随行来参加峰会,并且温夜白恶趣味的把他们安排在了同一间房间。   温澈收了线,整张脸绷的紧紧的,他转过身来看向霍起骞,“晚上有酒会,你先把行李拿进来,收拾一下。我打电话问问前台还有没有其他的房间。”   温澈说完,又转身走到客房的座机处,拿起听筒按下“0”号键。   霍起骞百无聊赖,此时她确实也做不了什么,忿忿是有的,但还不至于暴走,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这点事情总不见得还摆不平。霍起骞把行李拖进来客厅,这是一间套房,设施看起来都还比较新,但也没到豪华的程度。客厅朝南的地方是一个巨大的落地窗,窗子的外面便是一望无际的海。霍起骞心想,如果不是因公出差,这是个度假的好地方,不比什么马尔代夫差。   不过想想——自从有了恬恬以后,她就再也没有好好的度假过了。   温澈黑着脸走出来,不用问也知道结果并不尽如人意。也是奇了怪了,这会也不是什么黄金假期,怎么就会订不到房间,温夜白要是知道,大概也要笑出声。   温澈说,“论坛峰会,这家酒店是峰会安排的指定酒店,半个月前就已经全部订完了。”   简单的说,就是没房咯。   温澈吸了一口气,趿着拖鞋和霍起骞隔着一个沙发说,“先准备参加酒会吧,晚上我看看别的酒店。”   霍起骞说,“要不然我买张机票今天回高潍吧?本来我也是临时被温校长抓包过来的,我一天不在家,孩子指不定还要闹。”   “没这个必要。”温澈语气平平,“工作而已。”   05   傍晚5点,司机很准时的来到酒店。   霍起骞已经换上了为酒会准备的礼服,是一件黑色的露肩鱼尾长裙。她并不常出席这样的活动,但天生的气质还是让她在穿上合适的服装后显出她名媛的特点。她戴上耳环,从房间里走出来,此时温澈也已经换好了西装。霍起骞看见温澈的时候,眼底微微一怔,她只能想到“一表人才”四个字。从前她也不是没见过他穿正装,但时隔多年,温澈的身上已经褪去了些少年的张扬,平添了几分青年才俊的内敛。   霍起骞想,他确实值得那些女孩子捧出热乎乎的少女心。   温澈倒是没什么迟疑,他望向霍起骞,“最好带一件外套,三亚晚上还是会比较凉。”   霍起骞摇摇头,“算了,拿着麻烦,走吧,要迟到了。”   温澈皱皱眉,似乎是对她这个回答的不满,不过没有特别执意,他拿起房卡便先走出了房间。   06   这个酒会说白了就是各高校及高校相关的机构人士在峰会召开之前的一次热身运动,互相联络联络感情,聊些行业里的事,或者沟通沟通招商引资或者教学合作方面的可能性。高潍大学本就是举国上下唯一一家贵族中的贵族学校,师资力量和财力方面自是不用讲,作为代表的温澈和霍起骞又本属于上流阶层,应付这样的酒会,可以说是小菜一碟。   温澈才一到会场,就被各路人马围了个团团转。霍起骞看得出来,这么些个人里,可不仅仅是来谈公事的,指不定还有一些是看中温澈才俊的身份来套近乎的,年纪小的巴望着自己可以被温澈看上眼,年纪大的巴望着自己的闺女能被看上眼。霍起骞感叹,这些俗人呐。   当然霍起骞也并没有被太过冷落,她本也长得出众,与生俱来的气质又不是随便什么人可以东施效颦的。尽管她已经选择了很低调的服装,希冀自己的存在感可以降到几乎零,但在这样的一个场合,她仍然是一个旁人无法规避视线的璀璨明珠。   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一如曾经在学校的时候,她和温澈两个人一齐出现时,众星捧月。   酒会过半,霍起骞已经有些待的不耐烦了,这些客套的吹嘘她是一个词都不想多说。霍起骞借口尿遁,便拿着包准备离开。离开前她在会场内扫视了一圈,温澈依然是在人群的中央,手里拿着一杯葡萄酒,觥筹交错间他又喝下了一杯。霍起骞心道,这货以前不是三杯倒么?怎么现在这么能喝了。   霍起骞懒得深想,身子一扭就走了出去。   诚如温澈来之前所讲的,三亚的晚上是真的有些凉爽。霍起骞这露肩的裙子,刚才还显得温婉性感,此刻她就只觉得“凉爽”了。霍起骞哆嗦了一下,摸了摸自己起鸡皮疙瘩的手臂,想着刚才就不该偷懒。她回头看了一眼,心想着要不要还是进去待着,但这个念头才一起来,就被她自己给否决了。这样的场合,她可以应付,可到底是不喜欢。   酒会的所在地其实离酒店并不是很远,如果她没有记错,来的时候司机就是沿着眼前的这条大道开了大约10分钟。难得离开高潍的喧嚣,她决定放空一下自己。她走到马路的对面,那边是沿着公路的一长片海滩,夜色里的海浪扑哧扑哧的拍打在沙石上,远处还有零星的游客在沙滩上踩着海水行走。霍起骞拖下高跟鞋拎在手上,穿过椰子树来到海滩上,凭着记忆里的方向往酒店的方向走。   从前上学的时候,和温澈谈恋爱。两个人虽然都是高干子弟,却不见得有多少钱,除了假期在家长的安排下会出游以外,并没有单独出行的机会。这是温家和霍家独特的家教方式,为的是不培养出那种只会挥霍金钱和青春的二代寄生虫。越是他们这样金字塔顶端的家族,在教育方面便越会谨慎又谨慎,他们要的绝非只是子嗣绵延,更对后代寄予厚望,希冀当未来重担压在他们身上时,他们可以让家族的光辉万代永传。某种程度上,他们身上肩负的并不只是家业兴盛,更是国运鸿昌。那时候温澈和霍起骞总在想,等到他们大学毕业,获得一定的财务自由后,就一定要两个人一起去另一个城市待上个十天半个月。这其中,三亚便是备选之一。   霍起骞停下脚步,抬头望着有星星的夜空,明亮而璀璨,耳边只有海风的声音。   若能留住时光,多好。   -Chapter 7 END -    ☆、Chapter 8   01   霍起骞大概是凌晨1点才回到的酒店。   不是因为她有多迷恋三亚的夜景,而是她那不靠谱的方向感将她带去了完全相反的方向。当她发现不太对的时候,她已经步行离开酒会所在地大约40分钟的路程。更惨的是,她发现自己的手袋里并没有钱或者卡,而唯一的通讯工具——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因为没电而关机了。   毫无办法,她只能选择一边问路一边再走回去。她更是后悔,刚才在离开的时候没有先逮个人问问清楚,现在只好庆幸她尚且有心记了一下酒店的名称。   就这么大晚上的,一个异乡的年轻女人,穿着一身不合此情此景的礼服,赤着脚提着高跟鞋在沙滩上走走停停。霍起骞并不觉得无助,只是走的有些绝望,累的绝望。   刷卡,进房。   房间里静悄悄的,霍起骞有点踟蹰,不知道温澈是否在这段时间有找好其他的酒店,又是否想要联系她。当他发现她的手机关机的时候,他又是否会急着去找她呢?   霍起骞也不知道自己此时的心态是什么,她把高跟鞋随意一丢,拖着疲惫的双脚往卧室的方向走。结果一走进去,就看到一个人影倒在床上,房间里弥漫着浓重的酒气。   霍起骞先是吓了一跳,立刻开灯,床上的人赫然是温澈,而温澈显然是喝懵逼了,而且他的西装上蹭的都是泥土和灰尘,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回来的。霍起骞并不太喜欢酒精这种东西,尤其是醉酒的人身上散发的那种酒味。她转身就想走,想着实在不行自己今天就在沙发上睡一睡也没什么要紧。但她才要走,床上的人就发出了哼唧哼唧的声音,惹的她不得不回头看了一眼。   温澈还是躺在那里,嘴上咂巴了好几下,看起来是很渴的样子。霍起骞的心软综合征泛滥,叹了一口气便出去倒了一杯水,然后重新走回房间,坐在床边仅剩的空间,使劲推着醉鬼,“起来,喝水。”   被推的醉鬼没什么力气的动了一下,眼睛都没睁就一把推开了霍起骞的手,别看这一下看着轻巧,力道却是贼大,直接把霍起骞手里的水杯给打翻了,泼了她一裙子的水。霍起骞“嚯”的一下站起来就要暴走,但瞅着这没意识的人,登时也是没了脾气。   霍起骞嘀咕道,“不能喝还喝那么豪迈,逞能吧就!”   话是这么讲的,但她还是转身出去又倒了一杯水,顺便又去行李箱里拿出自己的便衣穿上,待她忙活完回来,温澈已经不在床上歪着了,而是滚到了地上。   霍起骞忙跑过去,又是拉又是喊的,奈何温澈醉的不省人事,完全没有给到她任何的反应。霍起骞强忍着这难耐的酒气,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才把温澈扛起来,几乎是以“摔”的态势把他丢在床上。霍起骞喘着气站起来,撩起头发用手腕上圈着的橡皮筋扎起头发,这折腾来折腾去的,折腾的她一身都是汗。   不管了,爱咋咋吧。霍起骞心里这么念着,然后便真的再不管他,转身走出房间。   是夜,并没有发生什么狗血剧情里该出现的任何情节。没有酒后乱性,也没有趁着酒意诉衷情,烂醉如泥的人舒服的躺在床上睡到昏死,醒着的人在沙发上裹着毛毯睡的也算踏实。   02   霍起骞醒来的时候,阳光差点把她的眼睛给照瞎了。   她下意识的拿手背挡了挡眼睛,等差不多适应了光亮,才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她眯着眼睛去找手机看时间,如果她没记错,今天早上9点就得赶到会场参加论坛的开幕式。霍起骞一边找手机,一边还在想不知道温澈今儿个能不能顺利起床。宿醉,可是很恐怖的体验。   不过显然她多虑了。   她没找到手机,然后想起来昨天似乎把手机遗忘在了温澈的卧室。她才走到卧室门前,就听到里面有人在讲话,她下意识的停下脚步,辨认了一下可以猜出里面的人正在打电话。听起来,他的声音很平稳,不太像是喝多了起不来的样子。   霍起骞敲了敲门,里面的人在讲话的间隙说了一句,“进来吧。”   霍起骞推门进去,温澈已经梳洗妥当,衣冠楚楚的站在窗前打电话。温澈转过身来看向霍起骞,在没有中断电话的情况下,抬起手指了指床头柜。霍起骞顺着他的动作看过去,床头柜上正安然躺着她的手机,并且是正在充电的状态。   霍起骞两步并三步的过去拿手机,时间显示的是早上7:20,充电状态是54%,霍起骞有些惊讶,按照这个倒推,温澈至少是在6点左右就醒了,并且发现了她遗落的手机帮她充了电。她还没来得及惊讶多久,注意力就集中在了手机左下角的来电状态里,那里赫然有个刺目的红标志,数字显示的是45。在意识尚未抵达时,手指已经点开了按钮,果然,这45个未接来电均来自——温澈。时间是昨天的晚上从9点到11点,连续2个小时。最后一次呼叫定个在晚上11:09。   “嗯,就这样,晚点我会发email给你,等我回高潍我们见面再聊。嗯,bye。”   温澈的电话迎来的结尾语,霍起骞猛的一个回神,抬头正和温澈撞了个四目相接。霍起骞有些难为情的朝温澈打了个很是尴尬的招呼,“你起的挺早哈,昨天晚上——嗯,你喝多了啊?现在怎么样?论坛……”   霍起骞本想说“论坛你还能去吗?”,但看看人现在的精神状态,这句话硬是吞了下去。   温澈朝她走了过来,不,正确的说,只是在她的面前走过,温澈说,“我没什么事,你去换衣服吧,我叫了Room Service,一会儿吃过早饭司机就该到了。”   温澈说完就走出了房间。   03   这一早上,不可谓不沉闷。   从用早餐到去会场的路上,温澈和霍起骞之间的气流就是一低气压。温澈没有要和霍起骞讲话的意思,而霍起骞也找不到合适的话题来讲,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到开幕仪式。温澈并没有解释他昨天给霍起骞打的这么多通电话是怀着怎样的心情,他既不提,她也不好开口问。但霍起骞有一种明显的直觉,温澈大抵是动了气,可是为什么呢?她之于他,如今又算什么呢?   因为这种种,导致霍起骞整个上午的会议都没能集中注意力,她压根听不进那些议题在扯什么闲篇,她的心思彻底陷入了这茫然的感情问号里。   上午的会议结束,温澈终于主动开口和霍起骞讲了第一句话,他问,“中午约了A大的校长一起用午餐,你要不要一起过去聊一下?A大的法学院在国内也算是一流水平,他们有意向在明年度和我们做定期的学术交流。”   霍起骞心不在焉的听完,然后带着疲倦的声音说,“我就不去了吧,我打算回酒店休息一下,下午会议开始之前我再过来。”   温澈面上的表情有些变化,霍起骞却并没有看见,只听见温澈像是置气一般丢下一句,“随便你吧。”   温澈说完就走了,留下霍起骞一脸懵的杵在那里,她实在不大明白温澈是吃错了什么药,冲她撒哪门子的气,好像是她做错了什么天大的事情一样。   04   下午的会议结束的很早,这次温澈并没有再询问霍起骞的想法,而是自行安排了从会后自由交流到晚餐及晚餐后的活动安排。   温澈大约是在晚上11点的时候回到酒店,彼时霍起骞正歪在沙发上看电视,电视上正在播着什么古装剧,她也不知道是什么片子,反正看着挺恶俗的。她无聊,所以就看看。   温澈进来就看见了她,但好像又没看见她似的,一边卸领带一边就进了他的卧房。霍起骞本是打定主意今天等温澈回来,要跟他好好问问酒店的事情,毕竟两个人老这么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也不是那么一回事儿——当然,事实情况只是温澈在卧房,而她睡客厅沙发。但不管怎么说,还是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然而温澈现在真的回来了,霍起骞又不知道何从开口了。看起来温澈的行程很是满当,恐怕也没什么时间去换酒店。当然这还不是最主要的因素,最主要的是——温澈压根就不太想搭理她。   霍起骞并不想去碰这个软钉子,所以她保持着鸵鸟的心态窝在沙发上继续看电视,直到进入梦乡。   05   霍起骞每天都在想着今天要和温澈商量酒店的事情,结果每天温澈的形成都挤的找不出一丝空档,于是明日复明日,一转眼霍起骞和温澈已经是在三亚的第六天,距离峰会闭幕式还有五天。霍起骞这个时候开始思考,还有没有必要去另找酒店。   相比较温澈的风风火火忙忙碌碌,霍起骞就闲得多,每天除了按点参加会议以外,基本都是窝在酒店。不是她不想出去顺便看个风景,实在是恬恬这个小妖精太磨人,每天晚上七八点都准时要和妈妈视频通话,一直到九点多在百般催促之下才去睡觉。折腾完小家伙,霍起骞还要洗浴和SPA,一套做完怎么着也十一二点。这个时候便是电视剧的时间,而温澈一般会在11点到凌晨2点之间回到酒店。   两个人同在一个屋檐下,每天说的话却不超过十句。   事情出现分叉点是在第八天的晚上。   这一天温澈回来的格外得早,大约是在九点不到,因为他推门进来的时候,霍起骞正抱着笔记本电脑哄着霍恬恬去睡觉,眼看就要成功,温澈冷不防的回来,霍恬恬又找到了亢奋点。只见电脑另一端的霍恬恬把整张脸都快贴在了摄像头上,大声助攻,“妈妈!是谁啊!是蛋糕叔叔吗!恬恬要和蛋糕叔叔说话!”   霍起骞一头的黑线,马丹,小东西你就是存心来坑妈的吧?你就不能装没看见吗?   霍起骞心虚的看了一眼温澈,立马把头埋进电脑里,对着霍恬恬警告,“嘘!哪来的什么蛋糕叔叔,妈妈肚子饿了,叫的外卖来了。霍恬恬,快去睡觉。吴阿姨——吴阿姨——”   霍起骞喊得是家里的全职保姆吴阿姨,当然,更多的是霍恬恬小朋友的全职保姆。   “妈妈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恬恬想妈妈。”   小孩子到底是小孩子,只要稍稍的转移话题,很快就会忘记上一秒钟自己执着的点。每次霍起骞一叫吴阿姨来抱她睡觉,她就会可怜兮兮的这么问,惹的霍起骞心软的恨不得立刻买张机票回高潍。霍起骞说,“妈妈就快要回来啦,好啦,恬恬去睡觉觉了哦,再不睡觉妈妈不给你带好吃的回来啦。”   小孩子又磨磨唧唧了一会,终于是扛不住妈妈的淫威,心不甘情不愿的挂断了视频。霍起骞对着已经结束通话的电脑屏幕发了一会呆,一抬头,就看见温澈站在自己面前,活人都给吓死。   温澈也不知道是在那站多久了,她刚刚专注视频,完全没留意温澈的动向。   温澈抱着手臂说,“我什么时候成送外卖的了?你挺会给我按头衔的。”   霍起骞干笑了两声道,“不这么说,小东西肯定要问的没完了,都九点了,她得睡觉。”   温澈“哦”了一声,转头往房间的方向去,就在他走到房间门口的时候,他又停下脚步说,“你还是一点都没变——”   温澈有意停顿了一下,霍起骞还在为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有些懵。这样的一句话,总是会勾起人很多怀旧的想法。霍起骞也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期盼温澈的下半句,她屏着息听着。   “还是那么以自我为中心和爱撒谎。”   -Chapter 8 END -    ☆、Chapter 9   01   温澈的这话和直接在霍起骞的脸上糊两巴掌没什么本质区别,霍起骞成功的被激怒,她从沙发上站起来,疾步就往温澈所在的方向走,而此时温澈才刚刚关上房门,霍起骞就直接推了进去。   “温澈,你是不是想吵架!?”   温澈对霍起骞这冲进来的行为并没有表示太多意外,他笑了一声,“你是不是属刺猬的?除了会扎人还会什么?”   霍起骞特别不喜欢温澈的这种说话方式,温澈这个人太聪明,眼光又毒,她总觉得自己是被扒光了上了刑台的猪肉,从里到外都被看了个精光。这种不适感,这么多年还是适应不了。   霍起骞说,“我属不属刺猬,关你什么事?我就是扎死你,也是你先惹我的。”   温澈说,“呵,实话还不让人讲了?我说错了吗?”   霍起骞说,“我怎么就自我中心了?怎么就爱撒谎了?”   这一句评价其实很是让霍起骞觉得委屈,她还自我中心?还爱撒谎?远的不说,就这几天自己被“胁迫”来三亚,牺牲陪伴女儿的时间来对着这些人假意欢笑,这还不算顾全大局么?要说撒谎,难不成刚刚对恬恬那种托辞也算是撒谎?他又不是没听见,何必非要拽着小辫子不放?   温澈却并没有顺着霍起骞的话接着讲下去,而是另起了话头说,“听二叔说,你要补刘院长的缺?”   霍起骞大抵也是没想到这突如其来的话题转换,但很快也意识到了什么,有些微怒的说,“这是你二叔说的,不是我说的。”   言下之意就是,你别是个屎盆子就往我头上扣。   “哦,别人硬塞的,因为种种理由没能拒绝掉,其实内心也说不上是想要还是不想要,想嘛又担心自己能力不足,不想嘛又觉得人家盛情难却,所以就半推半就的上了。”温澈说,“从你到三亚,今天是第几天了?第八天还是第九天,除了去会场坐着听那些报告你有做什么更实际点的事情么?”   霍起骞抿了抿嘴,她怎么也没想到话题会陡然转到这个方向,很标准的上下级谈话。在这一点上,她真的很佩服温澈,可以把公和私分的如此清楚,而她始终不行。如果是温夜白,她有足够的自信可以扮演好一个下属,但对着温澈,她总是游离在公与私之间。可话又说回来了,现在的她和温澈究竟有什么私呢?往日的旧情吗?温澈讲的话在她的耳朵里打了个转,心口突然七上八下起来。她当然是知道的,温澈所谓的“更实际的事情”,就是那些会议以外的应酬了。她知道那是必要的且应该的,可她出于种种原因并不想参加,也不愿意参加。反正——不是还有温澈么?   温澈好似是看穿了她一样,直直的道,“因为不是心甘情愿的,所以做不好、做不到也没所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觉得应付那些人很虚伪呗。你还说你不是自我中心?成天惦记的都是自己的感受,我觉得我累了,我觉得应酬让我很不爽,我觉得、我觉得……我告诉你,就算想做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那首先你也得先揉进泥巴里。每年的经费就那么多,你不去抢就没你的份,没有经费,那些教授、讲师你就留不住,交流活动办不起来,学校就会逐渐走上闭关锁国的路,到时候师资力量越来越差,什么结果你自己心里明白。你不想争这些,天上就会有大饼砸下来么?还是你觉得有我这个副校长在,怎么着也该偏袒你?你说说看,为什么?凭什么我会偏袒你呢?”   霍起骞从小到大还没被人这么训过,就像是个做错事情的小学生,被班主任叫过去站壁角的训一样。炮灰闺蜜从前说过,霍起骞发起病来就是个连珠炮,谁和她掰扯谁就是作死,霍起骞那一口利牙能把你炮轰的以后见着她都不敢大声讲话。但霍起骞现在觉得,她这个闺蜜是孤陋寡闻了,她是没遇上温澈暴走的时候。   霍起骞现在想,温澈还挺适应“师长”这个身份的,说起话来都带着“教育学”的味道。   霍起骞有点无力的反驳,“我没觉得你会偏袒我,你又为什么会觉得我会觉得你该偏袒我?你自己还不是都是‘觉得’、‘觉得’吗?”   “你没法不让我不这么‘觉得’,因为我的‘觉得’就是事实。”温澈讲的有点像绕口令。   霍起骞的逆反心理爆发,她冷笑一声,“副校长您还真是挺自恋的。”   温澈沉默了一下,霍起骞懒得抬眼看温澈的表情,只想快速结束这个话题,“副校长您要是训完了,我这就回去睡觉了。”   霍起骞差一点就可以离开这个憋屈死人的地方,温澈的声音又在后面追了过来,“就像你自作主张的生下孩子一样。”   一听到“孩子”两个字,霍起骞立马就炸毛了,她刚放上门把上面的手松开,扭头就冲道,“孩子长在我身上,我想生就生,碍着你什么事了?什么叫自作主张??”   温澈逼近了一步,“我怎么不知道人类现在已经能单性繁殖了?你搞清楚了,对一个生命来讲,你不过只是提供了一半的素材。在没有经过另一半的同意之下,就自己决定了这个生命是否要延续,这不叫自作主张叫什么?”   “你别跟我掰扯这些有的没的,当初你一声不吭的就跑了,现在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为什么生下孩子?”   霍起骞两眼有些微红,是怒的,也是怨的。   空气又一次静止,霍起骞深刻的感受到话赶话的威力是多么的无穷大,尤其适用于对付她这种经常说话不过脑子的主。   温澈看着霍起骞,尘埃落定般的吐出几个字——   “果然,孩子是我的。”   02   霍起骞的肩膀垮了下来,时至如今,再狡辩并无意义,温澈不是这么好糊弄的人。也许打一开始,她就应该坦然一点,在温澈看到恬恬的那一天,她就应该诚实的讲出实情。至少那样的话,不会让她现在陷入如此被动的情境。   温澈现在会怎么想?她霍起骞一意孤行生下孩子,并且用尽手段不让他们父女相认,意图独霸女儿的所有权。   温澈说,“我出国以后,并没有换掉国内的联系方式。而你,一次也没有联系过我,也没有托人来联系我。所以,不是自作主张还能是什么?”   霍起骞有点哑然,她并没有想到这一层,她只是觉得当初他们分手如此激烈,他走的时候必然决绝,肯定是换了号码的,自己又何必上赶着把热脸贴上他的冷冰冰的面孔呢?她又哪能想到温澈是留了几分余地的。   霍起骞抬起脸,“联系了又怎么样?告诉你,我怀了你的孩子,你会想要留下吗?”   温澈没有立刻回答,在停顿了几秒钟后,他摇了摇头,说,“不知道,我没办法用现在的心境去考虑当时的想法。”   霍起骞有些失望,她把脸别开,抬起手顺了一把头发,然后说,“那现在呢?现在你知道了,你想怎么样?如果你想把恬恬带回温家搞什么认祖归宗,我告诉你,我不会同意的,恬恬也不会去的。四年来,她只有一个妈妈,没有爸爸。”   “你看,你又来了。”温澈失笑,“你是有被害妄想症还是怎么的?别搞得好像这几年你受了很大的委屈一样,孩子,是你自己要生的,甚至没有过问过我,连招呼也没打过哪怕一下。平白无故的替我做了主,不管我接受还是不接受,你愿意还是不愿意,在生物学意义上都让我升级做了父亲。道义上你可以讲这个孩子跟我没什么关系,你觉得周围的人都是傻子么?你以为你绝口不提,就没人猜得出来谁是孩子她爸了?别人会怎么想?说我搞大了你的肚子,然后翻脸不认账就跑了。”   这一层是霍起骞并未想过的,或者说,这几年来不愿去深想的。她的身边并没有人过问过孩子的身世,但她其实也能感觉得出来,但凡是过去熟知的朋友们,似乎只是默契的没有提这桩事,而并不是真的信了“谣言”。她承认她就是一只鸵鸟,别人不提,那就当他们信了就好。   可是温澈今天血淋淋的把这些东西都翻了出来,打破了她自欺欺人的玻璃花瓶。   温澈语气里带上了些怒意,而怒意里似乎又有无奈。   他说,“起骞,什么时候你才能成熟点?你永远只想着你自己,殊不知你很有可能会毁了别人的人生。”   03   谈话到了进行不下去的时候,就会适时的被中止。霍起骞选择中止的方式是,夺门而出。   她逃离的很急切,急切到她一没有换拖鞋,二没有拿手机。温澈在房间里只听见外面的大门被“砰”的一声关上,而等他追出去的时候,走廊上已经没了人影。   霍起骞这次没有走远,她知道自己的方向感不好,所以她没有再往外面跑,而是朝着酒店的顶楼走,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那里有一个露天的天台花园。   这个酒店并没有很高,大概也就二十层高的样子,但在三亚的这个海边的路上,已经算是独树一帜。霍起骞踏在石子路上,小石子儿磨着她薄薄的拖鞋底,有点疼。不过更疼的是她的心上的伤痕,她原以为封闭了四年,伤口应当早已结痂脱落,了无痕迹的,谁又想,今天旧事重提时,竟还是这样的痛。   她知道她的脾气差,但是她也不是那种任性的小公主,逮着人就会发作。在度过最初的磨合期后,她和温澈还是有过很长一段时间的甜蜜期的,那一段岁月她并不常会想起来,尤其是刚刚分手的那一段时间,她记得的只是后来无休无止的争吵。可随着时岁往后推移,那些温软的甜美画面就越来越清晰。只不过,是她不愿意去想起。   后来是为什么会陷入那样的境地呢?其实还是霍起骞自己的心理在作祟。温澈从来都是天之骄子,是货真价实的天之骄子,智商、情商、样貌样样都对得起他出生时含着的那一把金钥匙。而霍起骞,充其量不过是个家世相当的白富美。   高一的时候,霍起骞和几个朋友玩真心话大冒险,在一局大冒险局里,霍起骞被指令去学校论坛上发征男友贴。在她的抵死反抗之下,“男友”两个字被划掉,改成了“饭搭子”。本也就是个游戏,谁想到真的有人认真回了她的帖子。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温澈。当时的温澈已经是学校的风云人物,他是以当届的最高分入学高潍大学高中部的。人家靠关系撑出体面,而温澈是靠实力成就的体面。   当然,霍起骞和温澈并不是结识于此,说青梅竹马那是有一些夸张,但点头之交还是有的。这个圈子就那么小,谁又没见过谁啊,无非是关系的远近罢了。霍起骞对温澈并不了解,但在她心目中和远古大神没什么区别,她觉得这可能是温澈的一个玩笑,所以也并没有太当真。   她哪里想到,第二天的中午,温澈就出现在了她的教室门口,就跟偶像剧里演的一模一样。霍起骞当时整个人都懵逼了,而温澈却只是拿着饭盒说,“不是找饭搭子吗?饭搭子来了,走吧,二食堂吧?”   于是霍起骞和温澈就开启了饭搭子的生活,温澈总是准点出现在早、中、晚三餐的点上,就这么一晃度过了高中的三年,而这三年来,霍起骞始终都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虽然温澈也不是她想象的那样严肃,但她实在摸不准温澈的意思,她怕自己想多了,又怕自己想的少了。   直到他们顺利升学进了大学部,霍起骞忍不住她内心的小九九,她把温澈从宿舍里喊出来,就在校园里那个葡萄藤下,霍起骞说出了盘桓心中三年的告白,“温澈,你要不要做我男朋友?”   而温澈先是一愣,然后是一笑的回答,“我以为我早就是了啊,原来今天才刚刚转正吗?”   -Chapter 9 END -    ☆、Chapter 10   01   后来霍起骞便和温澈成日的形影不离,成了学校里的金童玉女。起初还是有一些不怕死的小碧池会主动凑上去撩拨一下温澈,但在霍起骞恐怖的主权捍卫下,这些小碧池一个一个前赴后继的成为了炮灰,久而久之,温澈就成了无人问津的“香饽饽”。对此,温澈虽然也会有反抗,但都不太剧烈,因为对付霍起骞,激烈抗争只会造成地震灾害,而说到底,毕竟温澈对霍起骞的感情还是大于其他的。   矛盾是从大四的上半学期开始的,温澈忙于各类学术论文的发表,也在甄选毕业后的去向问题。温家的意思当然是出国留学了,但温澈本人似乎有留校读研的打算。霍起骞一方面为温澈的优秀而感到高兴,一方面又感受到了强烈的落差感。这么多年来,她觉得她每多了解温澈一分,就觉的他多陌生一分。用她后来的失恋总结来说,温澈这个人,真的很好接近,可那只是你以为的接近,时间越久你会越来越感觉到他是离你有多么的远,远到遥不可及。   对于这个理论,霍起骞并没有什么论证的心思,她是个相信直觉的人。   人,对于自己在乎可又觉得可能要失去的东西,总是会怀揣着各种极端的心理,只有她自己知道,很多次的争论只是她想要在温澈面前找寻存在感。无中生有的本事,她越来越炉火纯青。于是在这毕业季的一年里,他们几乎无时无刻不再争吵,有时候吵吵又和好,有时候闹到面红耳赤路人侧目。他们的感情,终在毕业前夕磨到了尽头,没能熬过七年之痒。   02   霍起骞坐在露台上,晚风拂过贴在她脸颊上的头发丝,好似在抚平她回忆里的伤痕。   霍起骞又想起了那一天,她问温澈是否喜欢何以诺,温澈回答的是“喜欢”。她真的没有想过,温澈会喜欢以诺那种类型的,他们在一起七年,可到头来,他喜欢上了一个与她截然不同的女孩子。   是谁讲的,我爱过你,从此我爱的人都像你?   骗人的吧。   03   温澈还是找到了霍起骞,他过来的时候气还有点喘,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看来是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找到这里。   温澈一屁股坐到霍起骞边上的草皮上,一边喘着气一边说,“霍起骞,你能别一言不合就离家出走么?”   霍起骞有点意外温澈会找过来,不过她很快想到手机上之前出现过的45个未接来电,那一天,温澈是不是也这样来找过她?   霍起骞吸了吸鼻子说,“关你什么事,你要还想训人的话,恕我今天不想奉陪了。当然了,你要非要拿捏着副校长的领导头衔来压我,我只想说,现在算是下班时间。”   温澈说,“你非得和我争锋相对才觉得舒坦是不是?”   霍起骞表示不服,“喂,这次是谁先开始的?”   温澈笑了笑,有点耍无赖的说,“我不觉得是我,你不能霸道到连实话都不让我讲了吧?”   这句话已经是今天晚上温澈第二次讲了,霍起骞坦白说有点烦躁,她道,“行,你讲的都是大实话,我讲的都是无理取闹,你满意了没?”   霍起骞说完,又似不解气的补了一句,“成天讲什么实话、实话的,就你人品端正诚实守法一样。”   温澈仰了身子躺在草皮上,两只手交叉着枕在脖子下面,他望着一望无际的星空说,“你身边从来就没个跟你讲真话的人,看你可怜才跟你讲讲,不然谁乐意费这口水?”   霍起骞哼了一声,“谁要你可怜?”   温澈半眯着眼说,“好,我不可怜你,那你自怨自艾去吧。”   温澈讲完这一句,就果真闭嘴了,霍起骞等了一会儿,始终不见后面有什么动静,终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温澈已经眯起眼在那里像是睡着了的样子。当然,霍起骞知道他肯定不会在这里睡着的,但她实在搞不懂他想干嘛,先是莫名其妙的冷战,又是莫名其妙的训她一顿,现在又来找她。   霍起骞下定决心再也不先开口打破僵局了,不能每次都被温澈牵着鼻子走。炮灰说得对,她就不该去想温澈的想法,因为——他们已经是两路人了。   04   在过了不知道多久之后,霍起骞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都快僵了,可她的私心里又有点留恋这样的平静,留恋这夜空的静谧,留恋对面海上吹来的微风,也留恋温澈在自己身边的感觉。   温澈的声音忽然就伴着风传到了她的耳朵,“刚刚到美国的时候,我确实疯玩了一阵子,那时候我觉得的我是个终于是个自由身了,可以尽情的享受青春该有的样子。我想你自己也知道,你的掌控欲太强了,后来的吵吵闹闹无非是你拼了命的想扼住我的喉咙,而我只想冲破这样的桎梏。”   温澈说的很平静,很有一些娓娓道来的意味。   “但我一直都没有换掉联系方式,我对我突然的离开还是抱着一些愧疚的心思。你还记得我们分手前你在我面前,一边哭一边说我要敢走就等着给你收尸么?但我还是走了。所以到美国以后,我既害怕你会打电话来,又有些担心你不打电话来。你性子那么直,我就怕你想不开。可是呢——”   “四年来,你一通电话都没打过来过。我刚刚说你的那些话,不仅仅是说给你的,也是说我自己的。我不敢打听你的处境,也没有问任何可能知道你处境的朋友,不管是好的消息还是坏的消息,我都不想听。你那时候讲的这么绝望,你要真的干出想不开的事情,我大概一辈子都没法好过。但要是好的消息呢?比如,你过得很好,有了其他喜欢的人,甚至结了婚之类,我也不见得会开心,只怪你曾经太过喜欢我。嗯,我也挺自私的,自私又小气。”   温澈睁开眼,嘴边悬着若有若无的情愫,他继续道,“这次是我爸叫我回来的,我一直都很听我爸的话,这你是知道的。不是我不敢逆他的麟,只是我有我的身不由己。所以我再怎么不情愿,我还是回来了。”   “刚回学校,就有人告诉我你有了孩子,我整个人都蒙圈了,用心情很复杂来形容都不为过。但我毕竟已经不是个小孩子了,我知道我该祝福你的。可是后来那次吃饭,你亲口告诉我你没结婚,我又在想,是不是那些人存心开我的玩笑来着。反正,那几天心情就跟过山车一样。”   “没想到——你是真有了孩子,也是真没有结婚。”   “我看到恬恬的那一刻,我就已经笃定了这是我的孩子。我是真没想到,你会做这样的事情。你一个人,连通知都没通知我一下,就生下了我们的孩子。我是真的很气,不仅仅是因为那些大道理。是我当时——怎么说呢,我觉得一切又像是回到了四年前的时候——嗯,就是那种,你仿佛还是在控制着我的感觉。”   “我不知道这么讲,你能不能明白。我承认,我一直都还在惦记你,就跟个受虐狂一样,明明憎恶束缚,但还是会留恋束缚。因为我知道,你那种束缚,是出于真的感情。现在的人啊,真的没有几个愿意付出这样的感情了。”   “所以,我回来的时候还抱着另一层心思,我想,如果可能的话,也许我们可以从头再来的。只要我未婚,你未嫁,经年以后我想我们都应该足够成熟的来面对那些问题。”   “可这一开局,就乱了套。就算你说,是你自己坚持要生的,和我没有关系,孩子也和我没关系。那你能招架的住其他人怎么想么?如果我回国的时候已经结婚了呢?在我们这样的家庭,你想象一下会发生什么事情。”   霍起骞抿紧了嘴唇,她知道温澈指的是什么——财产。   她是可以不在乎,她也相信温澈不会在乎。但十几二十年以后呢?他们这样的家庭,最期盼也是最忌讳的就是“子嗣”。他们反对“私生子”,反对“离婚”,并非是道德层面上站得有多高,也并不是真的在乎什么家族的脸面,而是——但凡多一个人,关系就会复杂好几倍,而若是有朝一日涉及财产分割,那就要多分出去一份。你说我不要?你说了没用,别人总会对你小心又小心,会带着敌意的眼光来对待你。   人性,在金钱与权力面前,总是脆弱不堪。   温澈继续着他的自言自语。   “一个孩子,再一次束缚住了我,我甚至都看不清楚我自己在想什么了。我知道我心存旧念,可我要是重新来找你,我心里就很不舒坦。因为孩子,这个羁绊无论你承认不承认,它都客观存在,我跟你之间就永远不会真正意义上毫无瓜葛。你就像是个钓鱼的人,而我就是那一条被你钓上来的鱼。可我要是不管不顾,未来那些可预知的无穷无尽的麻烦,最终还是会把我们绑在一起,而那时候的局面,我更不愿意面对。所以——”   “我很茫然。”   05   温澈用一句“我很茫然”作了结尾语。   霍起骞从头到尾都很安静的听完,她不是那种可以做安静的倾听者的人,但是今天,她很神奇的没有打断过一次。前面的七年,加上中间断隔的四年,十一年来,她从未这样听过温澈的自白。就像他说的,他只是在讲实话,没有扮演苦情或者什么,他不是那个别人眼中踏在神坛上的神,他只是个平凡的人,有他真诚的爱,也有世俗的烦恼与迷茫。是的,霍起骞第一次清楚的意识到,温澈也是个会迷茫的凡人,跟她一样,跟他们所有人一样。   霍起骞扯了扯嘴角,僵的太久她都差点不会使用表情了。   她说,“你说的好像你还很喜欢我一样。”   “我是很喜欢你,四年的时间让我明白,我确实喜欢你。”   霍起骞垂下眼,这样的告白让她的心头一热,可她不会在这个时候丢掉理智,“你的喜欢挺廉价的,前不久你不是还喜欢小诺。”   温澈半晌没回答,霍起骞回头看了一眼,温澈温和的目光迎向她。   他说,“是喜欢。但对于何以诺,也只是到喜欢为止了。”   06   霍起骞对这个回答不太满意,她不无嘲讽的道,“你们男人还真是挺会给自己的感情分类的,什么样的女人是爱,什么样的女人是喜欢,什么样的女人是猎奇。反正感情程度不一样,就可以独立运转,互不妨碍。”   温澈并没有因为霍起骞的这一句怼而表现出任何的不爽,他从草皮上坐起来,衬衫的后背上沾着全是草。他一脸认真的说,“没错,在这件事上我承认我的感情不纯粹,在没有认清自己内心的时候,贸然对一个年轻女孩产生了其他情愫,并且可能对她的恋爱经历造成了一定的精神伤害。但我可以发誓,在事情尚可以挽回之前,我已经及时收了手。”   霍起骞嗤之以鼻,“是不是还得给你发个小红花以示嘉奖?”   温澈嬉笑,“欣然接受。”   霍起骞翻了个白眼,她是真扛不住温澈的话术,你以为他严肃的时候他会冷不防的把画风带跑偏,可你以为他在搞笑的时候,没准又会突然把你劈头盖脸的来一顿。总之,可以用性格漂浮不定来形容。   霍起骞气鼓鼓的把脸扭向另一边,而温澈却黏了上来,在她的耳边肉麻的吹着气——   “起骞,我们重新开始吧。”   -Chapter 10 END -    ☆、Chapter 11   01   三亚行程的最后三天,霍起骞几乎是被温澈“黏”着度过的,她是怎么也不会想到,事情的转折来的这样迅速而突然,要是回去告诉炮灰,她大概也要跌掉大牙。   那天晚上,温澈向她提出了“复合”的邀请,不过霍起骞这次可没有一头热,她没有表示拒绝,也没有表示接受,只是对温澈的动机提出质疑。因为她并不会忘记,温澈还对孩子的事情耿耿于怀。   但温澈却坦言,他并不想提孩子的事情,他说他只想纯粹的面对感情,如果事实证明他们真的还可以,那孩子的问题就不会是问题,如果……他们最终还是不可以,那他也会妥善安排好孩子的问题。   就像温夜白想提拔霍起骞补刘院长缺的事一样,在温澈这档子事情上,她又是半推半就的从了。   其实说“从”,也未必。现在的状况,基本上可以定性为,温澈在向她献殷勤。   温澈拽着她奔赴会场,参加一个又一个会,也不给她逃避各种会餐的可能,几次下来,霍起骞忽然觉得这些虚与委蛇也没那么可怕。可能是心情不同,也可能是因为温澈总是在她身边适时的为她缓解气氛的缘故,总之,一切顺利到难以想象。   在某一天的晚餐会上,霍起骞还知道了开幕式前一天的夜晚所发生的事情。   那天霍起骞离开后没多久,温澈就出去找她了,只不过温澈并没有想到霍起骞走了相反的方向。当时温澈已经喝的有点多,几个朋友不太放心就陪着一道去了。过程并不很复杂,总结来说,就是温澈一边找人一边打电话,每隔几分钟就会打一次,但始终没有打通。而他因为酒后吹风和奔走,十点半左右就酒精上头跌倒在路边,昏昏沉沉的又打了半天的电话,几个人看他实在醉的太厉害,扛着他把他送回的酒店。   霍起骞心想,怪不得那天回来的时候看见他的西装上都是泥灰,原来是真的去找她去了。   后来霍起骞问温澈为什么不能喝酒还要这么喝,温澈只是笑笑没讲话,掏出了解酒药给她看。温澈从来不会打无准备的仗,霍起骞早有意识,他也不会随便折腾自己的身体,用他的话来讲,身体是革命的本钱。霍起骞想,那天要不是她招呼没打就走了,温澈应该是不会醉成那样的。   02   闭幕式结束的那一天晚上,温澈和霍起骞又来到那天霍起骞独自走过的海滩。霍起骞这才知道,这一条长廊也算是个景点,叫椰梦长廊,真是够浪漫也够土俗的名字。   霍起骞穿上了这几天一直没机会穿的沙滩长裙,泳装她就不想了,当年生恬恬的时候并没有能顺产,肚子上那丑陋又充满生命力的疤痕让她很少再碰泳装。毕竟,泳装要穿来好看,还是非比基尼莫属啊。   霍起骞躺在躺椅上,迷迷糊糊的想睡觉,而温澈则兴致勃勃的在不远处堆沙包。   霍起骞这一觉睡得格外的踏实,连梦都没有做的踏实,要不是她自己腿蹬了一下,把自己从躺椅上给蹬下了半边身子,她大概是可以一觉睡到天亮。   她还没完全清醒过来,温澈的笑声就很刺激的传来,“噗,你小脑有问题吧,睡觉还能把自己睡下来了?”   霍起骞揉着大腿寻找声音的来源,一边说,“蹬腿了不行啊,你有什么意见?”   “没,没意见。”温澈的声音是从霍起骞的后面传来的,正确的说,是在后脑勺的上方。   霍起骞还没来得及反映,她就被浇了一头的沙子。   噗——呸呸呸——   霍起骞从躺椅上跳下来,一边可劲的拍自己的脸和头发,一边眯开眼看向罪魁祸首,大叫,“温澈!你不要跑!”   温澈丢了手上的塑料铲,拔腿就跑。   03   霍起骞和温澈在沙滩上玩了很久,一直到忘记了时间。   霍起骞看着不远处的小沙包,有点嫌弃的指着问温澈,“那就是刨了半天的杰作?就一小沙包?”   温澈神神秘秘的笑道,“那不是个普通的沙包,那里面可是藏了宝藏的。”   “无聊。”霍起骞撅了噘嘴,这种话连恬恬都不会信,难不成在温澈的眼里她连4岁的小孩儿都不如了?   霍起骞转身就要走,温澈跟上了她的步子,很自然的温澈拉上了霍起骞的手。   然后温澈说,“我说真的,我挖了个坑,在里面埋了个瓶中信。”   霍起骞的注意力还集中在被拉上的手,真是见了鬼了,她都奔三的人了,竟然还会为拉个小手而心跳加速。霍起骞故作平静的别开脸,“你有没有常识?瓶中信那是往海里丢的,哪有人往沙堆里埋的。”   “这你就不懂了。这瓶子丢海里了,鬼知道漂哪儿去了,被人捡着的几率能有多少?这不典型的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么?寄信的当然是希望有人收信了,不然费这劲干嘛?”温澈说的那是一套一套的,霍起骞有时候是真佩服温澈这种把歪理说的头头是道的本事,还好温澈从事的是正当职业,他要是去搞传销什么的,大概是个人都会被他给洗脑。   霍起骞歪着脑袋说,“那你埋沙坑里是指着谁捡走?正常人也都不会去刨沙坑的吧?除非是小孩子。”   温澈耸耸肩,“小孩子也好,大人也好,好歹是个大活人吧。”   霍起骞总觉得温澈古古怪怪的,以她的认知来说,她可不觉得温澈会干这种没营养的事情。霍起骞说,“你到底在瓶中信里写了什么啊?那么指望人看见,不会是你的手机号码吧?”   温澈斜着眼看向霍起骞,努嘴,“喂,我有这么幼稚吗?”   霍起骞心里不认为,但表情很深以为然。   温澈垮肩,“我写的是‘南无阿弥陀佛’。”   霍起骞一手肘戳在了温澈的腰上,这人,有没有个正经来着?   04   回到高潍市以后,温澈很快就重新投入了工作,峰会的结束只是繁忙的开始,连霍起骞一时都很难捕捉到温澈的影子。这段时间温澈都没有让霍起骞再去校办做什么助理,按照温澈的话说,既然要做院长了,那就该把心思放在教研上面。但尽管如此,温澈还是每天雷打不动的电话问候早安、午安和晚安。   霍起骞没把这件事告诉炮灰闺蜜,她还有一些悬在空中的感觉,总觉得这一切还有点不真实。   到了12月,霍起骞也进入了脚不沾地的忙碌期,她既要参加期末考试的筹备工作,又要给刘院长搞什么退休仪式,霍起骞简直是一个头两个大。   刘院长的退休仪式最终定在12月17日的下午,是个星期五。   在这老一批的教师队伍里,刘院长是唯一一个打建校起就一直在校的老资格,也是唯一一个出任院长后还始终坚持在教学前线的教授,身上校级、市级、国家级的荣誉无数。所以,他的退休才会让温夜白如此重视。而对于温澈和霍起骞来说,刘院长不仅仅是上下级的职务关系,更是他们在大学期间的恩师。   退休仪式的那天,温澈也到了现场,作为曾经的优秀学生和如今的副校长发表了一通潸然泪下的演讲。礼堂里坐着的师生一个个的都被气氛感染,到了刘院长上台的时候,全场更是在没有任何指挥的情形下全体起立鼓掌。刘院长倒是挺朴实的一老头,乐呵呵的叫大家都坐下,说他年纪大了耳朵是有点背,但大家伙儿的也不用这么用力的鼓掌,听着挺手疼的。全场又是一通哄笑。   刘院长在大礼堂里给在座的所有人,上了他执教生涯以来的最后一堂课。在这堂课的尾声,刘院长特地提到了温澈。他说,“我老头儿这半辈子啊,桃李无数,不过最有天资的还是只有温澈。一开始我还有些担心这小子太聪明,家里又宝贝,怕他浪费了这聪明劲就那样荒废了。现在看看,喏,这小子挺争气的,这就当上副校长了,还干的有模有样的。我说这个啊,不是在夸他小子,是跟在座的大家伙说啊——你们呐,都是天之骄子,但别把这骄当成骄傲了,你们人人有天分,但还是要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的往前走。希望你们呐,以温副校长为榜样。”   刘院长顿了顿,目光在观众席转了一圈,在找到温澈的时候朝他挤挤眼,“温副校长,可别怪我这老头子临退了还给你出题目,你这个榜样啊,可得好好有个榜样的样子。我要是以后听见你这小子懈怠了,还得回来好好训你。”   温澈当然不敢怠慢,连忙起身,口里说着一定、一定。   这画面,看着霍起骞都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刘院长这人啊,就是带心眼里喜欢温澈吧,把他当半个亲儿子看待,以前读书的时候也就这样,凡是轮到他的课,就一定会点名温澈回答问题。考试的时候,人家的卷子,有时候他也会放个水什么的,但是温澈的卷子,每回都是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看,用鸡蛋里挑骨头都不为过,搞得温澈这种学霸体质的,都不敢轻易怠慢。   仪式结束之后,霍起骞还要负责扫尾事宜,温澈难得得了个空闲,便在礼堂里坐着摆弄电脑。看着是摆弄电脑,其实就是在等霍起骞。霍起骞还在那撸袖子指挥呢,刘院长又杀了个回马枪。   “霍起骞啊……”   霍起骞浑身鸡皮疙瘩一震,刘院长叫她名字的这种方式,真是像个梦魇一样的缠绕了她八年之久。就像此前讲的,霍起骞能顺利的从大学毕业,完全靠的是温澈的笔记,但这种东西,可以应付考试,随堂提问可在列。刘院长最常讲的一句话就是,“你们呐,没有温澈的智商,那就交个温澈这样的男朋友吧。”   霍起骞转过身,堆起一脸的笑和惶恐,“刘院长。”   刘院长摆了摆手,“不是院长啦,以后得叫‘院长’喽!”   刘院长冷不防的说这个事情,霍起骞多少还是有些不适应,这件事都还没有下正式的任命通知,也就是说还没个准信。她本就有些不自信,怕人说闲话,这会刘院长提起来,就更是有些无地自容的感觉了。   “呃……这个……”   刘院长到底多吃了那么多年的饭,自然瞧出霍起骞的窘境,他呵呵一笑,“没什么好推诿的,其实你挺聪明的,也能干,就是啊……挨着温澈那小子太紧了,他的光芒太大,你就觉不出自个儿的本事了。”   霍起骞一愣,没想到刘院长会这样讲。她说,“嗯,可能是这样吧,不过……”   “做院长呢,其实没什么了不起的,林林总总的事情吧还特别多,你可以要做好长期作战的准备。”刘院长拍了拍霍起骞的肩膀,“好好干。”   刘院长像是鼓励后辈一般的谆谆嘱咐。   刘院长刚一走开,温澈就出现在了霍起骞的视野。温澈看着刘院长离开的背影,走到霍起骞的面前,这才转过脸来对霍起骞说,“你怎么小脸唰白的,刘老师他又损你了么?”   霍起骞好气又好笑的说,“拜托,会损我的只有你这张破嘴好不好。哎,你说刘院长那是打哪儿听来的风声啊,他刚刚嘱咐我当了院长要好好干来着。”   “有什么风声不风声的,不是人尽皆知么?”温澈不以为然的说。   “屁咧!”霍起骞懒得搭理,扭头又去指挥人。   温澈绕到霍起骞的面前说,“霍院长,今天翻小的牌子吗?共进个晚餐什么的?”   霍起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捂住了温澈这张犯贱的嘴巴,威胁道,“你再敢乱叫,就要被拖出午门斩首啦!”   温澈举起双手一副告饶的样子,待霍起骞松了手,温澈立马说,“好的好的,我不叫,反正叫破喉咙也没人听见嘛!”   -Chapter 11 END -    ☆、Chapter 12   01   圣诞夜那一天一大早,霍起骞的任命通知书发到了所有高潍大学教职员工的邮箱。而事实上,霍起骞这个当事人也并没有比其他人早知道哪怕是一分钟。所以那一天,她和大家是一样懵逼的。   校长办公室的电话在霍起骞看完邮件后的五分钟打到了她手边的座机,温夜白说要见见新院长,交代工作之类的。   霍起骞到校长办公室的时候,温澈也在。温夜白露着一副人畜无害的笑脸迎接霍起骞,“霍院长新官上任,该是要三把火了吧?”   霍起骞紧锁着眉头,彷徨道,“那个温校长,我现在还懵着呢,怎么这通知说下就下了?”   “咦?”温夜白惊讶的看看霍起骞,又转头看向温澈,“这事情不是一个月前校董事会就批准了吗?温澈你没告诉起骞吗?”   霍起骞也有些诧异得看向温澈,只见温澈笑吟吟的负着手,一副老学究的气派走过来,“给霍院长一个惊喜,不好?”温澈转头看向霍起骞,“霍院长,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   惊喜你个头!简直是惊吓好不好?   霍起骞干瞪着眼,她可不像温澈,那么没脸没皮的当着温夜白的面贫嘴。毕竟退一万步讲,温夜白和温澈,都是他们温家的人。   温夜白却不太赞同的道,“哎,你这就不厚道了,我说怎么起骞这两天这么淡定,搞了半天是一点都不知道。”   温澈说,“我这还不厚道?刚好这个消息来了,可以给霍院长当圣诞礼物不是?”   “……”   如果可以,霍起骞愿意用目光把温澈凌迟处死。   02   圣诞节,霍起骞放了温澈的鸽子。   一来,她还在为温澈隐瞒不报害她差点被惊吓死的行为感到愤怒;二来,这个美好的节日,她需要伺候小公主。   霍恬恬拿着一只比她脸还大的红袜子说,“妈妈妈妈,要圣诞老人!”   霍恬恬人小鬼大,就跟个混世大魔王似的,反正一点都糊弄不多。这小丫头,自从听说了圣诞节会有圣诞老人来送小朋友礼物后,从早上睁眼开始就捧着袜子等圣诞老人。霍起骞不经有些头疼,本来她是打算趁着小丫头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把礼物塞进袜子里的,但现在,小丫头根本就是铁了心要见圣诞老人。要死,她上哪里去找什么圣诞老人嘛!   霍起骞拿着手机,向炮灰闺蜜询问对策。   炮灰闺蜜说,“那些商场里面不都在搞圣诞活动么?我给你查查哪家有圣诞老人,你带着小公主去呗。”   霍起骞对这个议题思考了大约半分钟就否决了,她家的这个小魔王,可比谁都精,而且real耿直,说好了圣诞老人是会到小孩子家里的,让她去商场里见,那她一定会觉得是忽悠她的。   炮灰闺蜜又说,“那你只能雇个群演了。”   霍起骞对这个提议深以为然,但这个艰巨的任务被她交给了炮灰去完成。   晚上九点钟左右的时候,霍恬恬的耐性已经快到了极点,就在濒临暴走的时候,门铃响了。霍恬恬以火箭般的速度冲到了门前,霍起骞怎么都拉不住。霍恬恬盯着门,她并没有抬起手就去打开门把,因为妈妈讲过,小孩子不可以随便开门,会有坏蛋把她抓走的。   霍起骞透过监视器看了一眼,外面果真是个圣诞老人扮相的人,于是便开了门。   那群演演的格外的逼真,一进来就把小公主抱在了手上转圈圈,然后变戏法似的变出了一个大礼盒,还说了一堆一堆的好听话,可把霍恬恬弄得乐不可支。霍起骞看着那礼物,心想,现在的群演也真是有够敬业的,还附带礼物呢?也不知道一会儿要不要她付钱来着。哎,算了,看小公主那么开心,花点钱算什么。   霍恬恬毕竟年纪还小,折腾了一会儿就开始打哈欠,然后就抱着礼物去房间里睡觉了。   霍起骞见正主走了,立时就向圣诞老人走去,打算好好谢谢人家并且结账。结果她刚一走过去,那圣诞老人又跟变戏法似的变成一个礼盒,说,“圣诞礼物哦!”   霍起骞连忙摆手表示不能收,“哎哎,这个我就算啦。那个,今天辛苦你了,要多少工钱?我拿钱给你。”   圣诞老人伸出戴着白色手套的手指,比划了一个“五”字。   “五百?”霍起骞问。   圣诞老人摆摆手,还是比划了一个“五”字。   “呃……五千?”霍起骞心想,丫这是坑爹吧?这么贵?   结果圣诞老人还是摆摆手,依然比划了一个“五”字。   霍起骞脸冷了下来,“不是要五万吧?抢劫么?”   圣诞老人这下没比划了,从头套里有一个男人的声音说道,“请我出席活动,一般最低就是五万一小时,我已经给你友情价了。”   男人的声音很富有磁性,一点都不像刚刚逗甜甜的时候那种“中年人”的嗓音,并且,这个声音霍起骞太熟悉了。霍起骞一个步子上,压着嗓子说,“你怎么来了!”   温澈顶着的头套取下来,这么大冷天的,他的头上都已经被捂出了汗,温澈指了指自己的头发,对霍起骞说,“赏点纸巾呗,看我这卖力的演出,热死我了。”   霍起骞看着温澈这样,也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更多的是心里暖暖的。她扭过身去拿纸巾,一边还是问,“你还没回答呢,你怎么会来?”   温澈拿手掌给自己扇风,说道,“嗯,你不肯陪我过节,那只能我来找你过节咯!”   霍起骞拿着纸巾回来,温澈并不接下,只是不要脸的矮下身子让她擦。霍起骞无奈,拿人家手软,只能服务周到。霍起骞说,“你以为我是霍恬恬!”   温澈笑,“你可没恬恬聪明。”   霍起骞恨不得一手掌把温澈拍出去,温澈却不依不饶,端着礼物说,“真的不收下圣诞礼物吗?”   霍起骞没好气的说,“你昨天不还说,院长的任命通知书就是圣诞礼物吗?”   “哦,还生气呢。”温澈笑着,“跟你讲实话吧,一直没告诉你,是因为并没有真的确准。”   “啊?”霍起骞不解,“不是说一个月前校董事会就通过了吗?”   “嗯,是这样没错,但是——”温澈把身上的衣服也一并脱了下来,一边脱一边说,“但你不知道的是,董事会的投票是一票之差通过的。也就是说,有接近半数的董事并不赞同你出任法学院院长的事情。他们认为,你太年轻。”   霍起骞咬了咬嘴唇,“嘁,你不也跟我一样大!”   温澈回过脸,“道理上是这样没错,但——我姓温呀!”   霍起骞无语,温澈这话讲的也太直接了吧?光明正大的把裙带关系当成是理所当然,而温澈似乎意识到她内心的想法,坦然一笑,“没什么好避讳的,修了几辈子的船,才投身这么一个阶级,天生有比别人多的捷径和资源,为什么不走?为什么不用?光阴有限,人生苦短,没必要浪费熬资历的时间。”   霍起骞说,“所以,我这次顺利当上院长,最后是坐了谁的顺风车?你的吗?”   霍起骞清楚的记得,在三亚的时候,温澈就说过,他不会偏袒她。   温澈果然摇了摇头,“嗯,反对票里有一票是我投的……”温澈有些紧张的抬眼瞅了一眼霍起骞,好像霍起骞下一秒就会跳起来吃人一样。   霍起骞也确实被这句话折腾的有点惊,她只是以为温澈不会徇私帮她说好话,但也真是没想到,他会投反对票!   温澈谨慎的说,“我反对,不是因为你不好,是我不觉得你的性格适合这个职位。你眼里容不进沙子,做事情也不够圆滑,个性又直,我担心你可能会应付不过来。”   温澈说的是没错,但霍起骞还是有点不爽。霍起骞没好气的说,“那后来呢?后来怎么又成了?”   “唔——”温澈沉吟了一下,说,“是刘院长给大家伙吃了定心丸。”   “刘院长?”霍起骞诧异道。   “嗯,刘院长对你评价很高。他说,你只是缺乏自信,并不是能力不足。还说法学院在他这个老头子的带领下是弄的有些老气横秋了,需要年轻的血液来添点活力。嗯,他还说——”   霍起骞这下明白过来了,她的心里是真的有些感动,一直以来,她都觉得刘院长是长辈,是对她没什么好脾气的老头子。她私心里觉得,刘院长就宝贝温澈一个“亲”儿子,她霍起骞吧就像是后娘养的一样,一路都是借的温澈的光走过来的。   温澈还没讲完,霍起骞就笑着接下去了,“还说,我啊其实很不错,就是这么多年来都是你身边的小影子,被你的光芒给挡住了是不是?”   温澈停顿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刘院长原话不是这么讲的,但大致意思差不太多。   霍起骞眼角有些泛泪光。   温澈瞧出来了,走过去拥住了霍起骞,揉着她的头发说,“这么些年来,委屈你了。”   霍起骞又哭又笑的,从温澈的怀抱里挣扎出来说,“看你以后还吐槽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温澈告饶,“不敢、不敢,霍院长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可别记仇了。来,拆礼物吧。”   霍起骞拆了礼物,是霍起骞最喜欢的乐队的纪念版专辑。   那天她开心的像个孩子,因为这世界上还记得她的喜好的人,已经寥寥无几。   也许,只剩下温澈了吧。   03   霍院长上任后的半年,终于迎来了她作为院长的第一个暑假。而温澈,则可怜的飞赴美国参加一个国际论坛。   霍起骞也乐得清闲,带着闺女去国外度假。不过小公主毕竟太小,在异国他乡待的太久,就容易水土不服。所以在8月初的时候,霍起骞就已经回到了高潍。   谁晓得,她刚刚下飞机,又被拐上了飞机。   3个小时之后,霍起骞再次出现在了三亚。   霍起骞躺在沙滩的躺椅上,瞅着旁边的始作俑者,“你这么先斩后奏,是要激发我的逆反心理的知道吗?”   霍起骞虽然是这么讲的,但语气里没有什么不悦。毕竟,她也有将近1个月没有见着温澈了,老实说,还是挺想他的。不过这话可不能讲出来,讲出来,这家伙又该得瑟了。   温澈把霍起骞从躺椅上拉起来,一边拉着一边说,“好啦我知道了,你已经念叨八百遍了,你唐僧投胎啊?”   霍起骞恨恨的瞪了温澈一眼说,“我要砍人啦!”   “别、别,女侠饶命!”温澈口上这么说,表情是一点都没告饶的样子。   温澈把霍起骞拉到一个沙堆的空地上,霍起骞一脸懵的问他要干嘛?   温澈说,“听说沙堆里活埋人对皮肤好,来,你把我埋了吧?”   “这个主意好,我早就想这么干了!”霍起骞贼笑了一下,她对这项活动很是认同,于是立马蹲下来开始刨坑。刨着刨着,忽然手指头碰到个什么硬硬的东西,霍起骞眉头皱了皱,以为是石头或者贝壳之类的。待把沙子刨干净了些,赫然是小瓶子,瓶子里还有一张折叠起来的纸。   “啊,这个!”   霍起骞的脑子还算好,她当然意识到了,这是去年温澈在这里埋的瓶中信,当时她还嘲笑过他来着。   霍起骞转过身,兴奋的朝温澈扬了扬瓶子,结果却见到温澈一点都不惊讶的样子,霍起骞反倒讶然了起来,“咦,你知道它在这儿啊?”   温澈弯着眉眼笑道,“不知道啊,巧了吧,这也能给你刨到。”   霍起骞将信将疑。   温澈说,“说不定不是我那个呢?打开看看呗。”   “呃,这样不好吧?万一不是你埋的呢?”   “瓶中信本来不就是让别人开的么?开开看看呗,万一是个大美女的手机号码呢?”   霍起骞眉毛一抖,恨恨的把瓶塞打开,倒出里面折着的白纸,打开一看——   “起骞,嫁给我好吗?”   04   霍起骞转过身,温澈不知何时已经单膝跪在了地上,手上拿着一个首饰盒。   盒子里,是一枚闪闪发亮的钻戒。   温澈说,   “我还没学会做一个父亲,但我想先学会做你的丈夫。”   “嫁给我吧,好吗?”   终于思念的人相聚   终于所有的伤痊愈   花又开好了,终于   心又长满了,勇气   如果你陪我走下去   那么我没借口放弃   -全文完 -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小文脱胎于几年前的《继承者们》演绎论坛,那时候你是霍起骞,我是温澈,是我们相识相知的地方。后来,我们经历过许许多多,就像温澈和霍起骞一样,差一点分开却最终又以另一种方式在一起。 在这篇文的结局,我没有写出霍起骞的回答,因为回答已然并不重要,我相信就算分隔天涯海角,我们也不会忘记彼此这份因缘而聚的情谊。闲话就不扯了……迟到的生日快乐,牙签签(*  ̄3)(ε ̄ *)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坑爹小萌物】整理 本书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不得做商业用途!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